宋妈,是胡家的老佣人了,据说是在胡善方小时候就到了胡家。那时胡家还没有钱,胡老先生夫妇工作忙,她又带孩子又做家务,却没多少工钱,简直就像是在义务帮忙。这么多年一直做下来,她在胡家的地位要比管家王洪高得多,胡老先生夫妇一直叫她宋嫂,胡善方小夫妇叫她宋姨,基本上近年来重活儿都不让她做了,而且胡家一定会养她到老。
宋妈出身乡下,她对曾羽诗一直很好。她认为曾羽诗比她能干,是个好孩子,给乡下人争了光。
不一会儿,宋妈出来了,她夹着好大一个包裹,出租车司机迎了上去,帮她往后备厢里放。这时曾羽诗下了车,远远地就大声招呼,宋妈立即向她露出了笑脸。
“阿姨,你去哪儿?”曾羽诗快步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宋妈粗糙温暖的大手。她也真是喜欢这个老人,从宋妈的身上她能找到很多她家乡人的影子。
却不料宋妈打了个唉声,脸色黯淡了下去。“别问了,小玉,你这是来看谁?都不在家。”
“我来看看胡叔叔,他不在?”
“都不在,你回去吧。”宋妈快言快语,直截了当地像是在赶她走。
曾羽诗笑了,“那我就看看你,阿姨,你这是去哪儿啊?带这么多东西?”她瞥了一眼那个大包裹,像是些换洗衣服什么的,女式,很年青,曾羽诗的心里一动。
“我去……”宋妈少见的说了半截话,“总之你别问了,我得赶道儿,你这就回吧。”说着她就要往出租车里钻。
曾羽诗一把拉住了她,“阿姨,你去哪儿我送你去,正好路上和你说说话。我们有日子没见了,来,跟我走。”她不由分说,像乡下女孩儿那样用力拖着宋妈往自己的车走去。尽管那个出租车司机满脸地不高兴,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生意跑了。
黑暗中急欲回到光明的地面上的陈冰洁没有留意她的身后。就在某一个岔路口,她来路的分支上,有一条黑影静静地贴墙站着,他虽然已尽力隐蔽,可是洞中空间实在太小,在陈冰洁打开手电的时候,他的阴影还会出现在地面上。但这都不重要,他看见陈冰洁急匆匆地一掠而过,绝不回头地越走越远。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可以肯定她已经原路返回,很快就会回到地面。
而他,顺着陈冰洁的老路,在黑暗里继续向前。他的手里没有手电之类的照明设施,因为他没有事先的计划和准备,而且他也没法像陈冰洁那样快速地奔跑,做出各种急剧的瞬间动作。可是他不慌乱,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一步一步,他终于也来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他的手碰到了那面石墙。
没有办法了,他站在石墙前,有些发愁。怎么办?他想不出这里会有什么,陈冰洁来这里有什么用意?他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他知道此时他和陈冰洁的差距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她有光亮而他没有。
他想着,终于灵机一动。他摸出了自己的钥匙夹,那里面有一个在夜里开锁时能用上的有微弱灯光的钥匙坠。黑暗里终于亮起了一个红色的,萤火虫儿一样的小光源。
上了车,宋妈说去东郊,去茹流市第一医学院。那是一所附带着医院区的医学院,在茹流市的医院里首屈一指。曾羽诗露出了关心的神色,“阿姨,你去那儿干嘛?是去看谁吗?”
宋妈的神情更加低落,曾羽诗怕她又要像刚才那样拒绝她,但是也许是宋妈很喜欢她,也很熟悉她,又或许是这个老人坐进了相对封闭,与外界隔离的车厢里,让她有了些许的松弛。她开口说话了。
“小玉,我是去给雨轩她妈妈送东西。”她沉痛地说。
“她怎么了?”曾羽诗一惊,直觉地想起了谢长芳那些极不正常的表现。
“她住院了。”
“她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儿?胡叔叔他们都在陪着她?”曾羽诗急火火地连着追问,惹得宋妈伸出手来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一下,那是老年人表示疼爱和欣赏的意思。一瞬间曾羽诗摸不着头脑,蒙了,然后她才懂,这位善良的老人一定是误会她和她一样关心胡家,在为胡家担忧。是个知恩图报,不忘本的好孩子。
曾羽诗苦笑,但是这有利于勾通。她趁热打铁,“阿姨,你快说,她到底怎么了?”
“还是你自己去看吧,”宋妈长叹一声,“按说你也不算是外人,也赶上了。去就去吧。”
微弱的红色光源下,露出了葛存华瘦消冷峻的脸,他凝聚目光,终于看清了石墙上有些白色的字迹。是用些白色的粉笔写出来的,他向地面上看了看,果然,脚边的地面上散落着好多整根或者半整根的粉笔。
墙上的字离地不高,是一个正常人脚踏实地书写的正常高度。字迹也并不多,廖廖几行,他看了看,三个非常大的字——我来了。
此下另起一行——我来了。
其下又起一行——我来了。
下面还有一行——我来了。
至此,由上至下,一共是四行,同样的三个字,可以看出来,分别出自四个人之手。这证明一共有四个人曾经来过这里,各自留下了来过的印迹。
是这样吗?
他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都同样只留下了这三个字?我来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说明词,就像签到一样?
葛存华举起了钥匙灯,向四下里照,突然又看到了一句简短的留言,它另起一行,并不按照已有的排列顺序书写。而且留下的字有七个,个个硕大无比——我知道你的用意!
葛存华凝视着这七个大字,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是的,他也想知道这些“用意”!他真的想知道这五个人都是谁,为了什么一个个单独地来到了这里,留下了这些字句。而且陈冰洁也来了,才刚刚离开!
他百思不得其解,弯腰拾起了几支粉笔,在手里捏碎,又在墙上划了几下,粉笔有些被湿化了,但有些还很干燥,说明它们被扔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太长。也就是说,墙上的这些字迹和留下它们的人,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