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们流连过这美妙的冰雪,踏着下课铃声互相扶持着从窄窄的雪路上滑下去。
那时的我们还真是两个懵懂的小姑娘连走路都不老实。
“绮寒,看!这是什么?”落落笑咯咯地从后面拉住我的衣角,不知从哪棵树的枝丫间攒了这么大一团雪,未等我看仔细,一个顺手就往我脖子里灌……
“哎呀!什么啊?冰死人了……咳咳咳……”感冒刚好,被这突如其来的雪沫强加给身体,在体温的磨合下我背心里滑入丝丝冰凉的雪水,我忍不住“咳咳咳”的咳了几声。
“啊……绮寒,没事吧?我忘了你身体刚好……唉,都怪我玩疯了……”
“就咳几下,哪里这么软弱了!没事,我们继续走吧……”落落一脸愁容,我正安慰她。突然幽幽的冒出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出来传染给别人!”
我不由得从足底蹿出一股火气,脚下的冰雪几乎都要融化了。
转过头,几米远的地方翩然走来一个男生,身着藏蓝色羽绒服,穿淡蓝色牛仔裤,鞋子亦是同色。
“原来是他!”
我默然沉思间落落轻声细语地道:“她的病早就好了,只是我不小心拿雪冷到了她,才咳嗽的。”我拉了一下落落,示意不用跟他解释。
“我生我的病,即便是要传染也是传染给亲近的人,怎么了轮不到你吧?!你操什么心?”我扯开嗓子说话。落落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身体贴着我的背,悄悄对我说:“别和他吵……”
“你吼哪样,把我的路挡了,让开啊!”他站立在我的前面,两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斜着脑袋,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容貌:脸颊温润白皙,窄窄的鼻头有一丝纤细,薄薄的嘴唇微微的上扬。
我正收回躲闪的目光却被他深邃的眸光吸住,那样带着点幽怨以及隐藏着的温柔的光芒,与他高高竖起的头发极不协调。
我突然想起了“六如公子”——李寻欢,同样拥有一双奇异的眼睛,仿佛是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竟差点让我忘掉他不可一世的臭脾气……
“绮寒,我们走吧,让他上去。”落落见我不说话,也没有要让他的意思,轻轻的催促着我。
一股寒风掠过,我忍不住“咳咳咳……”
落落有些急,却又知道我的犟脾气,只得拍着我的背缓缓地道:“又起风了,我们快走吧,不然你又严重了怎么办啊?”
我回头温柔的看了一眼落落,又别过脸,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男生。
我高高的抬起头不紧不慢地道:“这路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可是我们先占着还不想往下走“咳咳——”既然……你那么急,那请绕道走吧!”许是风真有些大了,我忍不住咳起来,频率渐高。落落在一边真着急了,直直的跺着脚:“哎!都是我的错,害你咳成这样……哎……”
“没事!我死不了!”
“真是疯了!”我面前的男生,像一阵风一样绕过我们,往路旁的雪地走去,挂在树梢的白雪在他的身体碰撞下“唰唰”往下落,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却全然不顾,只听得“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落落看着我微微一笑:“你呀!”
“走吧……”
“好!”我们正准备离开。
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空旷的树林中,他的声音仿佛是越过时光而来,带着我摸不着的困惑。
“赶快——回去买XX药吃!”
“啊?”我跟落落横着眼睛疑惑起来。
“他说什么药?什么意思啊?”落落悄悄问我。
“我也没听清!”
我回头对他喊道:“什么?”
他远远的站着,见我回头,嘴角分明扬起了微笑。
“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落落听到这便“咯咯”地笑起来。
我抿着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远远的抛了一句“不用你管!”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落落奔下那树林。
我的心情如同这一路凌乱的脚步,高高低低、深深浅浅。
第二天清晨,果然咳嗽加重,眼看愈合的病症却要死灰复燃,心里难受极了。既怪自己的犟脾气,也怪自己太贪玩,刚刚好一些,又要折腾。
每一次面对自己的犟脾气,都下定决心要好好改一改,譬如:学着书里人物的模样——参禅,或者听听舒缓的音乐来修身养性,可是,结果往往都事与愿违。
因为赖床被管宿舍的“慈禧”数落了一顿,我带着我的怨气,慢腾腾地赶去上早自习。教室里是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而我却不合时宜的咳嗽,语文老师背着手在教室来回踱步,时不时用眼睛瞟我一眼,让我心里憋屈极了。
下了早自习,落落和艳红约我一起去买早餐,我却没精打采的推说不想吃。看着她们下楼,心里却有点点失落,于是便倚窗而望,凝视远方。
“怎么不去吃早餐?”一个声音弱弱的传到我的耳边。
我咳了两声却并不说话。
“哎……我……在和你说话呢,不吃早餐要挨到中午去,会得胃病的。”
我回头,原来是坐我同桌的苏灵站在我旁边红着个脸,捂着嘴,似笑非笑。
看见他的样子,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我也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来。
“苏灵,你怎么样个女孩子啊?这么害羞!呵呵呵……还记得刚进230班的时候吗?你那时候坐我后面,给我借那本《唐诗三百首》我把书递给你,你都畏畏缩缩的不敢拿呵呵……你真的好有意思啊!”
苏灵“嘿嘿”的憨笑着,抖了抖身上单薄的衣服。
“我……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读小学的时候,我去上学出门前下起了雨,我妈硬是压我撑那把小红伞去学样。当时,我扭不过她,只好带去……嘿嘿……后来我藏在离家不远一棵大树后面的洞洞里,等我放学回来又假装撑着回去。”
“哈哈,没看出来啊,你会做这种事,还会骗妈妈啊?嘿。”
“不是……不是啊。我只是怕害羞,怕同学笑我。我一个男孩子为什么要撑一把红伞啊。呵呵,你不知道,后来有一次我再回来取伞的时候,发现不见了,回家还被我妈一顿好打呢。”苏灵说到这里,又捂着嘴巴一边笑一边偷偷的瞄着我。
“你也真是怪人,有这么难为情吗?我觉得你肯定是一个自尊心好强的人吧?”
“嘿嘿……我不知道,也许你说得对吧。”
苏灵,看我把话题岔开得老远的,把拎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递到我面前道:“把这包子吃了吧!”
“你呢??”
“额……我……刚才已经吃过了。”苏灵红着脸,不敢看我的眼睛。
“还敢骗我!你自己吃吧。我刚才叫落落帮我买了,马上就回来了。快去吃吧,我想一个人站一站。”
“哦——”苏灵,不敢再说话,悄悄的走开了。
我整理了一会桌子上的文具袋和课本,便往WC走去。
等我走上三楼,刚到走廊上课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