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小沫的马车哒哒哒的在混乱的街道上前行,影子车夫驾车,车后跟着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在屋舍间来回跳跃,踩着瓦片,默默的没有一丝声响。白小天站在阴影里,遥遥看着远去的马车…
夜很黑,而且很乱,在夜将临的那一刻,一队魔族破开了北城门,便开始搜罗活人,几个巨大的黑铁笼子由兽傀牵拉着。
城北的武夫们只是做了一下抵抗,便被几个提着铁锤的傀儡力士势如破竹的打散了,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对决,所以结束的很快,快到除了街道上被鲜血染红的青石板便再寻不到其它可以作为它的佐证。
染血的青石板依旧是青石板,它既不能召来圣光穿破阴霾,也不会发生奇迹撞破来敌,在青色上的红色暗斑,只能是算是污秽。暗处的人们遥看着这场屠杀,没有言语,城里自始至终都很安静,除了无知的人还在哭喊。
青衣馆,白小天一身白衣,站在台阶下,朱色大门垮了半边,另一半的门板已经不知去向,透过门洞,黑乎乎的建筑群隐藏在夜色里,正馆里一点飘忽的烛火若幽暗的死魂在隐隐徘徊。
跨过凝结的黑色血迹和已经青紫的无头尸体,白小天进了大门,北定城能帮他解惑的人里,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的便是这里了。
青衣馆里安静的诡异,白小天信步走过校场,推开正馆的门,门板的厮摩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响,寒气袭人,只薄衫的白小天毫不在意,抬脚便迈了进去。
一盏孤灯静静的放在旷室中央,白眉老头盘坐在一块蒲团上,长袍上血迹点点,青紫色的脸看着有些可怖。
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就要行将就木的老头,
“能走的都走了,以老先生你的身份,留在这里又如何…”
“少年人有他们该走的路,留着这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个糟老头子守着,怎能荒废了…”,老头的声音有些嘶哑,白小天也不在意,变戏法般取出一个酒壶,两个酒杯,满上一杯递给对面的老头,然后自己满上一杯,先干为敬,满是笑意的看着老头。
白眉老头一直平静的看着他施为,端起酒杯凑在嘴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将酒吞入腹中。白小天便在对面静候,直到老头把整杯酒全部饮下,呼出一口热气,在寒凛中化作冰霜。
“小子心里一直有些疑惑,不知老先生可否解答一番…”白眉老头却没有接话,目光幽幽的看着他手里的酒壶,白小天会意的笑了笑,忙把酒杯满上。
“说来听听,只要我这糟老头子知道的,便一并都告诉你…”
“那,先从城外而来的那群人讲起如何…”
……
开始下雪了,晶莹的雪花坠落夜空。白小天起身告辞,老头将身前的孤灯送给了他,白小天没有推辞,夜路太黑,有个灯总是好的。推开门,飞舞的雪花迎门飘散,黑暗中的老头突然出声道,
“我该称呼你为白医官,还是芷妖九殿下…”
白小天微微侧身,没有回头,“称呼,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有什么区别…”
说完便一步踱入了风雪里,寒风吹起银色的发丝,兽耳微动,踏雪而去,从现在起,他叫白无尘,芷妖九殿下。
身后,白眉老头突然笑了,举着酒壶自饮自酌,行酒的歌谣传出正馆,飘过校场,消散在风雪里…
……
影子车夫的马车停在了西城门,城门大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默默的站在城墙上,小沫站在马车旁,将手里的信笺分发给在此等候的叶北一行,便退回了马车,路已指明,关键的就看他们自己的取舍了。
最后,刘三刀带着石生和老医官父女二人上了马车,叶北则咬了咬牙,和叶子目送着马车远去…
城西开始忙碌了,叶北带来了消息,西城门已经被打开了,只要跟上有人留下的标记,便能离开。人人都开始打点行装,在夜色里开始显得焦急。大牛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又气喘吁吁的离开,那些人似乎发现了城西的异样,那些死尸爬过来了,东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声响很大。人们抱着包袱往城门涌,要逃命了,谁还估及了什么,能拖家带口的活下去便是运气…
蛇瞎子躲在街巷的角落里,小儿子缩在身后看着自己的父亲。吩咐他一会不许回头,往城西跑,听到什么都不许回头,一声大喝便冲出了巷子,小儿子流着眼泪,开始没命的往反方向跑,蛇瞎子则宛如癫狂一般在巷子里呼吼,伺机多时的魔影开始聚集,蛇瞎子拿着砍刀呼喝着要和他们决斗,幕后的提线傀儡师发现了这样一件及其有趣的事情,对于逃掉的那只老鼠便不再追究,逃得过此时逃不过彼时,今晚谁都逃不了。
蛇瞎子眯着右眼,左眼的眼罩已经不知丢在何处,一块狰狞的刀疤下是已经被缝合的眼眶。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在这条街上他打架斗狠,拉扯帮派,这是他的地盘,轮不到其他人践踏。
拿着砍刀,口中一声高呼便往前冲去,雄赳赳的气势,冲得快,回来得更快,绽放的血花洒在天空。
白无尘站在蛇瞎子的尸体旁,将砍刀塞在他手里,整了整他的衣服,将手里的提灯放在他头前。便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魔影。
对于突然出现在街道中央的银发少年,白衣飘摇,暗处的傀儡师们第一次出现了慌乱,这是计划里不应该出现的,对于少年是如何出现的,没人看清楚。
白衣少年开始向前,周围的傀儡魔影尽数围上,抬手挥舞,扬起风中的飞雪,挥洒的气浪将精铁的傀儡击飞,在傀儡师惊恐的目光中,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城外,一个个黑铁的笼子被傀兽拖着驶向远处,黑魔站在城墙上,陌夜跟在身旁。斗篷下的魔影突然抬头,看着城北的方向,然后飞起,朝着一个方向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