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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初雪 莫离

一夜寒暑变化,清早推门,一副素稿之景装染了天地,换上棉袄,穿上几日前便备好的鹿皮靴,踩在雪地里,脚下的雪花软绵绵的,发出嘎吱咯吱声响。

雪后的早晨应是极静的,平日里的吆喝叫卖,街巷里的犬吠声,还有一字街络绎的嘈杂,仿佛都已绝迹,世界在宁静中似乎变得遥远。

白小天紧了紧领口,双手插在袄子的兜里,张嘴哈出白乎乎的热气,抬头看着面前的桂树,翠绿的叶子在白茫茫的雪花里略显着动人的生机。

袄子上的兜自然是白小天让小沫帮忙缝上的,手揣在里面暖烘烘的。几日之前,白小天便在桂树的树干上绑了衰草做的围子,看来着担心似乎多余了,在这个充满圣灵妖魔,灵气十足的天地间,白雪皑皑的日子里,对于一个亭亭玉立,生机盎然的桂树,显然有些少见多怪了。只是他似乎少算了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妖在无人的清晨对着一棵树吐气,难道不觉怪异。

对于第一次看到雪花的羽沫公主来说,这样晶莹剔透浑然天成的自然造物,简直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这样的景色在四季如春的妖仙界是从来不会出现的,见惯了各类术法的小沫徒然发现了如此奇特的东西,白白的雪是由一个个小小的六面冰晶花朵堆砌出来的。取一片,凉凉的躺在手心,一会功夫便融化成小水珠。

抛开最初的一丝新奇,看到院子里白小天注视着自己蹲在房门口玩雪,脸上带着笑意,小丫头脸上突然一红,愤愤的转身进了屋子,“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穿上准备好的冬衣,小沫慢腾腾的出门。一身鹅黄色的棉裙,上身一个淡红色的小棉褂,看着都暖烘烘的。

对于被白小天发现自己玩雪的样子,羽沫公主有些不高兴,红红的小嘴撅得老高,小靴子在雪地上跺的嘎吱响,看着小姑娘恼怒的样子,白小天一时没忍住,不合时宜的笑了。

怒视着桂树下笑得前俯后仰的白小天,小沫撸起了袖子,露出白嫩嫩的手臂,俯下身子,小手捞起一块雪花搓成一个球,冲着白小天的笑脸就丢了过去。却被白小天轻巧的躲了过去,小姑娘不认输,搓着雪球追了上,一时间,寂静的院子里顿时热闹了不少,一个追,一个躲,平整的雪地上印满了大小脚印,回荡着小沫的追喊声,还有白小天不住的求饶声。

太阳渐渐升起,暖暖的阳光驱散着寒气。院子里的积雪被堆成小堆,却没有运出去,用铁锹这拍拍,那裁裁,剩下的雪搓出一个大圆球,放在上面,便是脑袋,取两个煤球镶上去做眼睛,异界版叮当猫便大功告成了,只是一旁的小沫不住的笑,这明明就是猫咪,哪里像雪狗了。

厨房里,糯糯的米粥在锅里咕咚咕咚的响,水汽里透着淡淡的甜香。加了薏米桂圆的米粥上桌,一碟翠绿翠绿的小菜,看着喜人,三个肉馅盒子,表皮煎的酥黄,咬上一口,初雪的早晨,没有比这更美味的吃食了。

用过早饭,白小天打开院门,拿着扫把继续开始打通通往一字街街口的道路,将积雪推到道路两侧的墙角,到了街口,人声渐涨,附近的店家住户早已自发开始聚在一起扫雪,忙活的热火朝天,细看之下,石生的身影赫然在列,拖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把,戴着狗皮帽子,脸红彤彤的,不知是冻得,还是太过卖力。

提着扫把,白小天加入了人群…

……

初雪微晴,阳光在雪地里折射的有些刺眼。小柒一袭白衣,身上披着一件毛皮裘,有些懒散的倚在一旁的矮桌旁,身下是一块白色的毛皮毯子,一旁放着一个炭火盆,烧的发红的木炭透着炽热的温度,不时噼啪得清响。

大开的房门迎着晨光,木阶下,亭台长廊,榭台花树两立,落了叶子的花圃显得空旷,白皑皑的积雪掩盖了往日的衰败干枯,留下了银装素裹的外衣。

偶尔有下仆丫鬟匆匆的从门前经过,却不停留。天凉了,小柒捂着嘴轻咳,对于她这个郡主而言,从懂事起,她便知道,她一直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作为一个母亲是芷妖,父亲却是人类的孩子。

她的父皇很爱她,这一点她一直知道,母妃为了她付出了很多。所以作为一个即将枯萎的生命,只要是父皇母妃的要求,她便一定会应允。

宫里的御官断言她撑不过这个冬天,母妃哭了,父皇排除万难,和五大氏族做了约定,于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个冬季,她远离父皇母妃,远离她从小长大的皇宫,来到这里,只为了去追寻一个能延续生命的奇迹。

皇城里,有太多的人希望她死,所以她便努力的活着,希望她死的人都是母妃的敌人,只要她活着,他们就不会快活,他们不快活,小柒便会很开心,因为他们常让母妃不开心。

这北定皇道宫了,又有多少他们的人呢,抓着手里的帕子,小柒无神的注视着外面洁净的世界。

半妖是受到诅咒的,寿命活不过二十,除非取到净魂池里的净魂血石,觉醒伴生灵,化成正真的芷妖。

几日前的静灵寺之行,应该是一次不喜的相见吧,拗不过凌昕妹妹的要求,最后下了马车,还是没有移步相见,前去的女子是五族李氏之人,以那些人的脾性,会面便是想当然的恶劣。

这个半个同族的少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医馆书生,义诊救人,应当是十分和善吧,枫林送伞透着难得的温婉,几日前凌昕吵吵闹闹的讲那人在大比上救下一人,挥手间对手毫无招架,温婉的人出手,手段确也犀利。

再过几日,似乎便要安排那人来给他“诊病”了,小柒喃喃的自语,嘴角微动,却听不清在说着什么。

小柒,是她的乳名,她是父皇的第七个孩子,她的本名,叫莫离,名字里,便带着母妃对她深深的惦念和挽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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