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隘口,作为封魔之战的遗留产物,并不是借凡俗之力完成的…。
马车渐缓,顺着入城的队伍一点点向前,尽管已不是第一次注目这座城,随着队伍涌入城门,巨大的石砌,古朴的纹路,苍桑的苔绿,悠远的气息,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会不由的产生敬畏。
在白小天眼中,这是势,连接地脉的势,任何对这座城有抵触的人,都会受到排斥,整个北定城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深色的青气顺着石砌的纹路流淌,再往里,青气汇集的洪流伴着金色的气运冲天而上,直到白色的云层之上,极致的紫色中,黑色的雷电游走。
他的目光刚刚有所触及,紫芒里,一道冰冷的目光乍现,紫芒化作闪电,跨过虚空,刺入白小天的识海。
一切不过瞬间的事情,当他察觉到紫芒中目光的一瞬,便收回神念,魂力屏蔽周身,但紫色电芒还是顺着神念灌入了识海。
神魂回转间,紫芒冲入识海深处,在灰色的雾气之后,一条虚无中流淌的黑色河流,分出一丝浅浅的支脉途径这里,紫芒只存在了一闪,便被黑河上诡异火焰燃烧殆尽,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泛起。。
马车驶过城门,慢慢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忙的路人,叫卖的小贩,神念间的碰撞,凶险异常,动辄魂陨道消,杀人于无形……。
还是有些托大了,强行压下一口逆血,白小天泛起了一丝苦笑,神魂固然强大,但也需要强大的肉身作为支撑,仅仅只是窥视了一眼阵灵,便遭到了如此反噬,北境的势力,可见一斑。
只不过对方也绝不会好受,神念竟直接撞入了冥河,这感觉应该会很不错,摸了摸嘴角,白小天露出了一丝。
西市
一侧的巷子里,白小天早已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小院,算是临时的住处,院子不大,朝南的四合小院,天井里一棵桂树,点缀着黄色小花的枝桠避了半边的天空。院子的原主人是位妇人,儿子早年去上京闯荡有了些基业,前些日子便将母亲也接了过去,小院便空置了下来。偌大一棵桂树,能在北方成活,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又或者在这个奇幻的世界,这样的事本就常见。
屋子里倒也干净,简单的桌椅摆设,里屋的床铺,正对着南面隔窗,可以看见桂树的枝桠,却是有些清冷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拿出临行前小沫准备的包袱,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双样子丑丑的鞋子,一小袋各类的灵物种子。
衣服应该用药浴熏过,透着淡淡的清凉的气息,鞋子针脚走得很密,疙疙瘩瘩的好像还有些大,垫子上绣着一只奇怪的——“八爪鱼”?是不是期望太高了,无奈的笑了笑,却很认真的把衣物鞋子收到了柜子里。
将种子放到一旁,随手抖了抖包袱,却掉出来一个小袋,一头系着长长的红绳,袋面上歪歪扭扭的绣着“祈福平安”,打开来里面藏了一缕红色的头发。
看着眼前的平安符,白小天愣了一下,然后收入了袖口,停了停,又把小袋取了出来,将一个奇怪的珠子放了进去,在绳子一端打了个结,挂在胸口,小心的收进里衣…
西市口有一家“积善堂”,以前是做医馆生意的,不过选址在贫民区,也注定了做不长久。贵族子弟自然是不会来这里求医,而昂贵的药费显然不是平民百姓能承受的起的。生意不景气,请来的几个坐堂医官也相继离开,东家干脆做起了倒卖药材的生意,白小天在这卖过几次药草,一来二去便也熟络了,见其有些变卖医馆的意思,便顺手买了下来,地契手续做的极为迅速,显然是将白小天当成了冤大头。
医馆挺大,西市的地价本就不甚值钱,前堂后院,还带一个旁庭,是原东家的住处。将石生和车夫安排在了后院的厢房。一个人住,自是免得被瞧见些惊世骇俗的事,徒增烦扰。
前堂里,医馆里唯一的老医官正坐在药柜旁打盹,轻咳了一声,老医官猛的点了一下头,发现新东家来了,忙起身来招呼,两人寒暄了一阵,白小天便尽自出了前堂,看着西市一字街来往的路人,顺着一字街向东望去,可以依稀看见胭脂坊的一角,火红的绸缎在风中摆动,而向西则是贫民窟。
他注意的地方,是在胭脂坊的背后,北定城东,太守府,皇道宫。
黑衣巷,青衣馆,一点胭脂泪;龙蛇舞,贫庵哭,半条一字街。北境皇家,以黑为贵,城南青衣,则以散灵聚众,城北帮派勾结,鱼龙混杂。
四境修灵道而无仙道,每境修炼方式也不尽相同,对于修炼者统称灵修,后天十阶,逆反先天以窥源,五转后化灵,进而成圣。后天十阶,前五阶不过武夫,六阶引灵入体,才勉强算是灵修。
多次来到北定城,城内的大小势力自然有所了解。北定城里没有窥源境,皇道宫里的老道官,青衣馆的白眉老头,半步先天之下,算是北定城明面上的顶尖修士了。一日不入先天,神念便无法离体,这也是白小天有些有恃无恐的原因。
北定的护城阵基,也曾多次探寻过,毕竟是三百年遗留产物,虽还在运转,却已经透漏出腐朽的气息,只是不知今日似是触动了某种禁制,引的阵灵反噬,险些阴沟里翻船。
医馆已经有了,下一步便是医病了,只是在这之前,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准备,希望可以免去些麻烦。回过身时,淡淡的瞥了一眼贫民窟的方向……
门可罗雀的医官有些冷清,回到前堂,老医官老神在在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眯着双眼又在神游。
选址不当,没有良好的受众群体,员工没有进取心,确实有些令人头疼,看来这积善堂确实要做一些名副其实的“积善”之事了…
时间走得轻快,不多时已过傍晚,简单的用过晚饭,关了店门,招呼石生晚上警醒些,便回了小院。
天色暗淡,小院里显得有些清冷。等过些日子安顿好了,就把小沫也接过来,身边突然少一个人总有些不习惯。喝喝茶,写写诗,带着漂亮小侍女,挥手间气贯长虹,天上地下,大杀四方,这当然是白小天的个人臆想,小说里不都这么写?
突然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机会,总想着有一番作为,怎曾想却是镜中虚花,水中明月。从里衣里取出珠子,有些厌恶的看着上面的一道明显的裂纹,三千道藏,万千珠玉,仙家法宝,宫廷玉宇…
一年前异族攻入妖仙界,不知何种手段,封了十二祖地,战事延续了三月,芷妖罹难,直至九祖破封,开始举族迁移。
白小天晚了三月,随着珠子渡入此间,借着尸堆里尚有余温的尸体还了魂,一腔的凌云之志,还有所谓穿越者的优越感,在命珠破裂的那刻便去了大半,剩下的,尽数淹没在了逃难的洪流中……
九大先天之灵,芷妖位列其二,出生便会觉醒伴生之灵,这是得天独厚的恩宠,但芷妖没有二次觉醒的机会,出生无法觉醒,一生便不再会有机会。
白小天感知不到伴生灵,注定堵死了他灵修一途的道路。
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他在命珠里呆了十年,十年阅尽三千道藏,即使无法修炼也字字印入脑海,只是天变了,这个世界没有仙道,天地元气被灵气替代,万千术法不过是一句笑话。现在留给他的,也仅有直修本源这一路可走,只是这一步登天,说说而已,谁人亲眼见过。
盘坐在床,按着炼神道的法门,意识沉入泥丸宫,识海中,诡异的灰色雾气弥散,一直到识海深处,如同封印一般阻隔神识。今日城门口的一幕,让他对此有了新的认识,这镇魂石,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牵引着幽蓝的魂火一点点灼烧神魂。炼神之法,聚三魂凝七魄筑神胚,引冥河,聚魂火,煅神胚,期间痛苦万分,却是三千道藏里少有的速成之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不想任人宰割,就要有足够威慑力量,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收着,心里踏实。
道藏中记载的修炼有三丹之说,上丹田主神,中丹田主气血,下丹田主精,三丹之术,以上丹田最为神秘。中丹田化五谷之精,截天地能量培固周身,化气血之力蓄于檀***心脉驱使,为炼体之道;下丹田集天地之精,化天地元气成练气士;唯有上丹田,其力量源自灵魂本身,固自古有养神一说。而炼神一途,则更加极端。
入夜,白小天不得不停下修炼,实在忍不了了,记得刚开始时,不过半刻便无法忍受,而现在已经可以坚持到一个时辰,这炼神道固然古怪,但进境却是极快,不过一年光阴,便他拥有不下窥源境的神识之力。
起身到院里,借着井水冲去满身的汗水,星空有些暗淡,一轮新月,几颗星子,恍惚在未知的夜空……
以一条矿脉的消息换取净魂血石,北境皇族打的好算盘,不过变相的,也算是在购买芷妖在北地的居住权。
而现在北定城,远不如表面上看来的简单。暗流涌动,盘根错节。还有守城阵灵,那一眼,紫色,雷鸟?皇家的瑞兽,白小天在卷宗上见过,是一只黑色的麒麟,唤名黑泽……
……
上京,紫夜宫,
空旷的殿宇里淡淡的熏香弥散,一角的壁画上,一只紫色的雀鸟突然从墙壁飞出,落地的瞬间紫芒闪动,化作一身着羽衣的少女,暗紫的长发一直垂到地上,也不介意,转身穿过前殿,单膝跪在后院的厢房外,
“北定…。冥河?破境失败了?”厢房内传出慵懒的女声,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跪的更低,
“看来异族的入侵,惹得某个清修的老怪物坐不住了…”
“宫里的交易似乎也在北定城…”
“不必去管,不过为了个孽种罢了,北定城的事,顺其自然就好,这次小皇帝被那几个世家逼迫的紧,似乎要对魔族下死手了,看来时间久了,便看不清谁才是这北境的主子了…。北定的人,尽早撤回来,别坏了我的事,下去吧。”
少女似是欲言又止,应了声“诺”,转身退了下去。
“皇族,芷妖,魔族余孽,再加上一个将死的老妖怪,这小小的北定,要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