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恶劣得多,医馆外拥满了围观的路人,门前的石阶上,一张满是血迹的门板上躺着一个人,衣襟敞开,胸口的伤口用白色的缎布捆扎,自左胸一直延伸到下腹,依稀起伏的胸口,证明这个人还没死…
推开人群,白小天拉着小沫,面无表情的看着石阶上伤者,没有言语。前堂外,四个彪形大汉堵着门,里面不断传出叫嚷声。
握了握小沫的手,让她安心,便径直走向前堂,几个大汉早就注意到了白小天,发现了他的举动后,将大门堵得严实,待白小天走近,其中一人伸手似乎想要推搡,随意的动作,却用足了力气,说起来慢,其实不过转瞬间的事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汉粗壮的拳头被一只文弱纤细的手掌稳稳的接住,然后轻轻一扯,白小天拉着小沫闪到一边,堵门的一人却已经飞下了石阶,在尘土中打了个滚儿。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只看到一个大汉突然冲出,跃下石阶摔了个狗吃屎,等剩下的三人反应过来,白下头已经拉着小沫进了前堂,灰土中爬起的那人提拳就要追上,却被另一个给止住,一边不住的打着眼色,“高手!”
医馆里,今天的武大虫确实有几分大虫的气势,摸着粘在鼻子下的八字胡,一副灼灼逼人的架势,
“人我已经抬来了,既然这里是医馆,就应该有救死扶伤的义务,今天你是医也得医,不医也得医…若是不医,那就说明你们这是在欺世盗名….这医馆,我李某人不让你们开,你们在这北定城就休要有一日的安生日子…..”唾沫横飞,一副市井流氓令人恨不得拿块板砖照脸招呼的厌恶姿态。
老医官罕见的挺起了佝偻的要,看着面前的少年人,面色冷峻,虽没有多少言语,却带着读书人该有的风骨,一步也不曾退让,看到东家来了,才放松了下来,微微缓了一口气。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李武转过身,老医官的神色他看在眼里,只是看到来人是一个少年,难免有些轻视,下意识的便低看了些,视线后移,当看到白小天身后跟着的小沫,不由的眼前一亮,转着眼珠,开始打着歪心思。
当你遇到了一个及其讨厌甚至厌恶的人的时候,如果不能直接一块板砖将他拍到在地,那么最好的面对方式便是笑脸相迎,即使那笑容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过早的敌意只能招惹麻烦,全无益处。
所以白小天现在在努力的让自己心平气和,挤出一丝微笑,即使发觉了此人对小沫龌龊的企图,已经将此人列入了必死的目标,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送他去见阎王,不过活着也好,杀人也罢,急不得,它需要发酵和酝酿…
“余医馆,把病人抬进来吧”没有和此人废话,白小天直接招呼老医官收人,老医官有些为难,既然东家发话,自然招呼人手将伤者抬到厢房。
“先生倒是好魄力,只是要知道,这医死了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奥,人不是你们送来的吗,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了。”
“不不,我只是有些关心而已,此人在道途中昏迷,李某人只是碰巧而已,这北定城里,谁不知道我李大善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今日狗叫的紧,饶人清静,出来一瞧,却不曾是贵人来访。”
“狗?这医馆里可曾养狗?我怎未见…”
“不妨事,不妨事,狗在巷子里,平常可不多见的,这个不谈,看公子对会不会医死人比较关心,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何,若真死了人,你便砸了我这医馆如何?”
“口头约定是不作数的,不如立个字据。”
白小天故作为难,来人见机不可失,挥手唤人取来笔墨纸张做好字据,一式两份。见白小天没有要签的意思,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拍在桌子上,
“我李某人也不白让你医人,这里有一千两白银,只要医活,便是你的,先生,签字画押吧。”
白小天咬了咬牙,提笔签字画押,来人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看着白小天,待白小天写完,便急不可耐的夺过笔,提上自己的大名。
白小天这次是真的被气乐了,此人的脑子绝对有些问题。
收好字据,各怀鬼胎的二人笑嘻嘻的打量着对方。将这位李大“善”人晾在前堂里,白小天转身去了厢房,傻子送钱,不拿白不拿…
看着淡然离开的白小天,李大虫却有些拿不准的感觉,思前想后没有发现什么纰漏,那姓刘的不过是灌了半碗回春散吊着一口气,最多半个时辰好活,纵然他有回天之术,又如何….正思量,身后一个大汉凑了过来,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奥,原来是个练家子,你回去多叫几个弟兄来,带上家伙,待会好砸店…警醒些,别被我爹知道了….”
看着大汉跑出前堂,拥入人群,李大虫收回目光,开始四处打量起前堂的陈设。
……
人群里,本以为有什热闹可凑的大牛看着匆匆穿过人群离去的大汉,面色渐渐变得阴沉,支会身旁的二狗子在这盯着,便快步向贫民窟走去,待走远一些,便直接撒丫子跑了起来,医馆有麻烦了,那个大汉他认识,青龙帮的人…
到了贫民窟时,天空已经挂起了几点星光,低矮的屋舍透着窗户纸闪烁着昏黄的光亮,但更多的地方,是没有光亮的,衰败破旧的屋舍,沉寂在光与热逐渐远去的夜色里,如同荒草蔓延的墓穴,噬人心神。
贫民窟人多,房子其实总是不够住的,在这里,晚上能掌灯的不过寥寥几家,更多的人夜里便聚在巷子里的空地上,燃起火堆,男人女人各自簇成一堆,映着火光,聊着家常琐事。
待大牛冲进空地时,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瞧见气喘吁吁的大牛,都有些疑惑。
“兄弟们,都给我抄家伙,积善堂出事了!”大牛吼了一声,哗得便站起来了一片,有愤怒的,有疑惑的,自然也有存心凑热闹的。
“做人不能忘本,前些日子大牛我猪油扪心,逼走了叶北兄妹,想不到最后他们还带人回来给我们诊病,现在每次想想都觉得没面皮在见他兄妹俩,麻子,你去通知叶爷爷,其他的人,有点血气的就跟老子走,怕天怕地的看看都活成什么样了。”说完便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了一头的木棍,举过头顶如火把一般,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大牛的背影,不知谁先有的动作,有棍棒的拿着棍棒,没有棍棒的干脆在墙头掰下一块砖头,抄在手里,便跟了上去….
陆续有人或举着火把,或拿着铁锹加入了队伍,一时间,贫民窟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洪流,点点火把在河流上颤动,缓缓的流出了贫民窟。
队伍的最后,叶姓老者慢慢的跟着,陆续有人在老人耳边低语,又匆匆离开,然后开始游走在贫民窟的街巷里,促使扩大着队伍。
“叶北啊,爷爷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看你这位东家的能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