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的一天。
东部,一个叫海波的不大不小城市里,狭窄的街道中,车来车往。人们忙忙碌碌,为着各自的一日三餐来回奔忙着,根本没有功夫去过多留意街头发生的一切。当然并不包括从街边缓缓走过去的三个身着奇装异族的人。
人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总会转过头来,报以匆匆一瞥。其中一个对自己的同伴轻轻地说道:“莫非又是什么动漫节里跑出来的演员吧?”
同伴微微一笑,回道:“恐怕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万圣节的。”
但这三个人丝毫不在意人们的议论,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他们中间,头里那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头,短短的头发,根根直立,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长披风,显得格外精神。这么潮的老头确实不多见。
第二个是美女,大波浪的浅棕色头发披散在香肩上,棕褐色的紧身皮衣,亮黑色紧身皮裤,外加一双又尖又细的高跟鞋,将那一身凝脂般的肌肤衬托得格外白皙,也恰到好处地展露出那玲珑诱人的曲线来。那些奔忙的路人,与其说是对他们的高调打扮引起了注意,倒不如说是被这美女的魔鬼身材给吸引住了眼球。
第三个是年轻男子,留着大波浪的遮耳长发,脸颊到下巴的一圈胡茬子勾勒出一张俊朗的男性面孔,倒也显得十分有型,但左右顾盼之时,总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不时往身后瞧瞧。
三个人虽然并不太在意别人的议论,却似乎十分在意过往行人的行为。每遇见一个行人时,他们总会仔细地留心,然后又略显失望地转移掉视线和注意力。
在市中心一个公交站台上,三个人走累了,停了下来。
“族老,真的没有看见吗?”美女在站台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尖细的高跟鞋一翘,一边用手挽了挽长发,一边问老头道。
等待公交车的人们,如盯着一个超模一般,远远地注视着她。有胆大的人还偷偷掏出了手机,打算拍一张照带回去。
老头注视着街对面的行人,摇了摇头。
年轻男子又开始沉不住气了:“这样找法,得找到什么时候啊?依我看,这人根本就不可能会在这么一个破城市里的。”
老头冷冷地回答道:“按照我得到的线索,他应该在这一带。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城镇,处处都要仔细察看。只是至今我都没有感应到他。只要他一运用到他的超能力,我就会有感觉。莫非我算错了,时候还没到,这小子还没到成熟期?”老头话说的很轻,说到最后,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美女酥凶一耸,叹出一口气来:“都二十多岁了吧,还不成熟?”
年轻男子满是怨抑之情:“难道我们少了他就不行,非得这么辛苦地去找他?“
老头回答:”如果没有他,仅凭我们现有的实力,将来根本没有办法与其他族的人对抗,更不用说控制他们了。“
年轻男子低下头来,不说话了。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抬头再问:”族老,你说,如果我们真找到他了,而他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牛逼,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老头道:“不会的,虎父无犬子么。”
路上人太多太杂,老头并不想多说什么,他瞟了一眼年轻男子说,“如果你觉得累了,觉得这样的找法不值得,那你就先回去好了。我哪怕是一个人也会继续找下去的。”说着,他继续往前路走去。
美女朝年轻男子瞪了一眼,示意他少说废话,然后从长凳上起身,紧跟着老头去了。年轻男子愤愤地一甩手,也迈开步子,朝两人的背影追去。
站台上的人们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摄像机之类的东西,不知道这三人演的是哪一出。
公交站台的对面有一栋不算很高的楼房,四楼开着一家贸易公司。
年轻的职员赵世遗就在这家贸易公司上班,此刻他正在接着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一个外国客户正在用十分生硬的英文对赵世遗咆哮着:“你们公司怎么回事,这么一点点事情都搞不好!你们的产品,消费者买回去都没办法好好使用,都来投诉啦!”
赵世遗手握话筒,欠着身回应:“对不起啊,先生。可是这么严重的质量问题,我们还需要质检部门经过详细论证,才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客户那头更火大了:“什么,还要论证?你们怎么做事情的?这事实不都明摆着嘛?你们这样的态度,教我以后怎么跟你们再继续做生意!”客户呼呼地喘着牛气。
赵世遗脑袋隐隐作痛,他舔舔了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对不住。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公司处理这样的事情,是需要按既定流程……”
他不说下去了,因为他抬头又看见周围的同事们瞬间不动弹了,电话那头的咆哮也暂时停止了。
他转头看了看这些同事们。只见刚复印完文件的秘书,转过身还没跨出一步,一条修长的白大腿极不自然地往前伸展着,将本来就很紧绷的黑色小裙撑得更紧了,勾勒出圆润的臀部弧线;右边的小张,正弯下腰在低矮的档案柜里翻找什么,那超短的裙摆下面两条长腿合拢处欲遮欲露;窗边的小余,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被风吹到半空的白纸,那鲜红的小嘴唇半张着,正对着那静静浮在空中的白纸,那表情象是等待着深情一吻,引人遐思;过道那头的小周,单手握着咖啡杯,定定地注视着眼前那几滴悬浮的咖啡滴,似乎在担心着她的花边圆领衬衫将遭遇不幸,啊不,担心她那爆突的粉嫩酥凶会被弄脏或许更贴切一点。
最近,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赵世遗早已从最初的惊讶、害怕到现在的平静。但他始终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此刻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一只手仍然握着话筒,而另一只手悄悄伸到办公桌边,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将鼻子底下的那一点点血迹擦掉了。
“我不想再跟你多说废话,我要找你们老板谈,给我你们老板的电话号码!”时间停顿消失,电话那头又传来客人斩钉截铁地吼叫声。
公司里各位美女又开始行动起来,秘书扭动着细腰肢,走向老板的办公室,小张终于直起了身子,拿好文件,又仔细拉了拉裙摆,小余将四散飘扬的纸张都收了起来,小周则皱着眉头,用纸巾小心地擦拭着令人窒息的事业线。
赵世遗眼睛看着她们,心里却在想着客人的话。看来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有别的招,他把老板的号码如实报给了客人。客人记下号码,就啪地一下重重地将电话挂断了。
赵世遗放下听筒,心里顿时轻松了些。其实他也对老板的那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十分抵触,如今正好借客人来治治他。我倒要看看,老板怎么应付这个嘴象机关枪的客人。他心里想着,脸上显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可只过了几分钟,老板就从他的总经理办公室探出头,看了看坐在办公大厅一角的赵世遗,然后大步走过来,道:“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号码给他呢!这是你的客人,你就应该自己处理好才是。”
赵世遗抬头看了看老板,道:“他要退钱,要退货。我做不了主啊。”
老板摸了摸下巴道:“退货可不行,这样我们可就亏大了。不能退货。你要想办法拖住他,跟他说好话。只要不到这一步,什么都可以谈的嘛。”
赵世遗放下手中的圆珠笔,一摊双手道:“可客人什么都不想谈,只要退钱退货。”
老板停顿了一下,很显然他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出来,但他还是转过来,看着赵世遗,道:“小赵,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但我只要一个结果,就是客人不退货,明白吗?另外,不要再让他给我打电话了。”老板说完,又飞快地抽身回去,缩回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赵世遗朝着老板办公室,狠狠地白了一眼。什么决定也没下,就将这烂摊子一丢,自己先跑了,这算什么老板嘛!要不是这里美女多,能够天天大饱眼福,谁愿意呆在这里,天天受气啊?可是那客人的电话随时都会再次响起。他呆呆地注视着电话,一想到客人那嘶吼的嗓音,赵世遗的心头又不禁一阵紧张。
这时,电话铃声真的再一次响了起来,嘟嘟,嘟嘟,铃音中夹杂着几许愤恨和不耐。赵世遗的头又开始刺痛。
突然之间,办公室里的时间再次停止了。美女们又动作各异地或坐或站,犹如一个个活蜡像,摆放在办公室里的各个角落。
赵世遗索性从座椅上起来,提起椅背上的外套,边穿着边往办公室外面快步走去。他看了看远处的秘书,帮小张拉了拉裙摆,用手替小周擦干净胸前没注意到的咖啡沫,然后又亲了一下小余那可口的小嘴唇,最后迅速地消失在办公室大门外。
走到大楼外,他开始奔向车来车往的大街,朝街对面的公交车站跑去。
路上的车辆飞驰而来,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突然冒出来要横穿马路的家伙,急忙左躲右闪。
当他穿过第一条车道时,一辆大巴车在他面前紧急刹车,巨大的车身抽搐着,歪斜着,车胎发出吱吱地响声,好不容易才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大巴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刚要冲着他大喊“你疯啦”之类的话时,他已经蹦到了超车道上。在那儿,一辆保时捷跑车正飞快地杀到。在前一秒,赵世遗还被大巴车遮挡着,车手根本没注意到,而这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跑车的前面,车手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车速实在太快了。在即将到来的新一秒或更短的时间里,一场惨剧将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但再一次,整个世界又停摆了。赵世遗只是冲着保时捷跑车匆匆一瞥,匆忙从车前过去,三步五步穿进对向的车流。
车流又开始流动。对于保时捷车手来说,这个乱穿马路的行人,只是在他面前一闪,就已经在越过花坛出现在对向车流中间了。除了是自己错觉外,恐怕没有别的解释了。他和那个大巴司机用诧异的眼神朝赵世遗看了看,然后继续赶路。
赵世遗瞅准机会,穿过车流,终于踏上了公交站台。他木然地看着大街上车来车往,又开始思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看见这么奇怪的景象,而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而发生的。但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头等三人正在另一条街上。
老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来,低头思索着。
“怎么了?”美女在旁边看着,奇怪地问。
“有人刚刚运用了他的超能力,就在我们刚才来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头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两人。
美女不觉露出一丝微笑来,转头看了看年轻男子,又对老头道:“那不是好事么?我们赶回去,或许还有机会碰上他。”
“走。“老头毫不迟疑,转身就往来路上跑。男女二人紧紧跟上。
三人再次来到这个公交站台前,四处张望,依然是一无所获,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踪迹。
“得,又白跑一趟。”年轻男人又泄气了。
美女反驳道:“至少我们知道他在这个城市里,而且在这一片地区出没,总比象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好吧。”
“对,”老头表示同意,“看来搜索范围又缩小了点。明天我们就在这一带仔细搜索。”
傍晚,赵世遗回到了家里。
他从公司跑出来后,还特意去了趟医院。医生很负责任地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但很显然,他非常健康,什么毛病也没有。至于那种奇怪的时间停顿现象,医生只能解释为是他太过于劳累所致,建议他多多休息,少去想烦心伤脑的事情。仅此而已。
一进门,他就径直走进房间,躺倒在床上。他感觉好累啊,什么也不想干。
床头有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一个女孩子的照片,那是他曾经的女友。他随手拿过来,仔细地看着,脑中浮现出曾经拥有的美好时光。
“医生说少去想烦心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决然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将相框塞进床下一个杂物箱里,然后抱着枕头,趴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他就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还没吃过晚饭呢。他慵懒地从床上起来,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便出去找食了。
几个街区外就有餐馆,赵世遗走下楼,徒步朝小区外走去。
这一带不在市中心,位置比较偏僻,到了晚上路人稀少,十分冷清,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周围一片寂静。
可没走出多远,一声女子的喊叫进入了他的耳朵。
“恐怕是幻觉吧。最近每天盯着美女看,是不是看出精神问题来了?唉,看来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他没有再理会那女子叫声,继续往前走。
但没走出几步,那喊叫声像跟定了他似的,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楚。那是一个女人的哭叫声,在乞求着谁放过他。一种好奇心促使他改变路线,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在一个街口站定,朝一条破旧的窄巷看进去,昏暗的路灯下,四个男人正围住一个年轻的女子,淫笑着,蹦跳着,撕扯着女人的衣服。而那哭叫声就是从这女人嘴里发出来的,她无比害怕地来回躲闪,却屡屡让男人们得手。衣服被一件接一件地扯破,拉成碎条。
赵世遗站在比较阴暗的位置,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左右观望了一下,除了巷子外飞速驰过的车辆,一个过路人都没有。他犹豫自己是应该冲上前去制止他们,或者跑到角落里去报警,还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呢。他下不了决定,怔怔地看着他们。
那四个男人全然不顾女人哭喊,将一身漂亮的衣服全部撕成了碎片,然后将光溜溜的女人双手双脚抓住,拉扯着抬到旁边一张黑乎乎的破床垫上。一个男子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裤腰带。
赵世遗的头又开始痛了,他知道马上时间又要出现停顿了。他的胸口象揪住了一样难受,头也疼痛欲裂,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莫名其妙地走向了那四个男人,将自己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四个男人都注意到了他,个个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赵世遗将捧着头的手放下,抬起头,也迷茫地看着他们。
“滚开!”那个解裤带的男子停下手,凶狠地瞪着他,想用威吓的手段让眼前这个文质彬彬一脸稚嫩的年轻人知趣地离开。只见这个男的剃着一个西瓜样的头型,光着的上身上红红绿绿地纹着一大片图案,耳垂上的金环闪闪发亮。
赵世遗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只是个无害的过路人,但此时他的视线正好碰上床垫上那裸女哀求的眼神。他连忙别过头去,用手捂住鼻子,余痛未散的脑瓜里象有一团火在烧。
随着鼻血刷地流了下来,赵世遗的嘴巴也跟着不听话,哆哆嗦嗦地说出一句话来:“几位大哥,既然人家……不愿意,就让她回去算了,外面好姑娘多的是。”
话一出口,他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子,心中暗暗骂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么?还不如说一句“放开那女人”呢,说话一点力度都没有的。
听完赵世遗的话,四个男子互相对视着一眼,又看了看赵世遗人中上的鼻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西瓜头男子笑脸突然一收,对着旁边一个长着苦瓜脸的小个男人一甩头,意思是:这小子既然这么不识趣,让他滚不滚,还要多嘴,那就让他受点教训,长点记性。
苦瓜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来,举在右手上,朝旁边吐了一口痰,用袖子一抹嘴,朝赵世遗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