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存有一个疑问,夜阑既然这么疼爱阿澈那他为何不与韶音一起去归墟,兄弟联手,把握岂不更大。
韶音只是笑而不语,在临近归墟的时候他才轻描淡写与我说:“战神战神司战之神,莫说帝君不允,端是眼下开战在即,也由不得他擅离职守。”
我想了想也是,就以夜阑那副正气逼人的样子,教他通过伪装混入魔界似乎不太可能,真若要出马他也必然会是光明正大的杀进归墟而非如我们般行止。
思及此,我不免忧伤,“既然仙魔两界开战在即,我们何不等到开战伊始再混入,那样混水摸鱼也相对容易些。如今以这副尊容潜入,恐要辱及殿下英名。”说着,我又再打量了几眼韶音那粗犷的扮相,莫说隽秀,就是连一丁点的贵气也被那一口粗鲁的嗓音给泯灭。初见时委实教人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反观我自己,男宠的扮相尚且还好,又是一个被赤弄宠爱了好些年头的宠儿,顶顶是一个白嫩水灵的小公子,唯令我头疼的是自己的声音。
韶音回眸瞥了我一眼,答言,“武力有时候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虚名浮利若浮云,心之所往行之所随岂不快意。”
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的嗲怩,挽在韶音臂弯下的手指稍稍动了动,“殿下的境界果然非花奚这等庸才能够领会。只是……”我又再扯了扯喉,“花奚虽对这副扮相无甚大的意见,但这嗓子是否也可以变得男子些。”明明是一个临风玉树的小公子,为何偏要给我安上这么一把教人难以启口的嗓子。
韶音没遮没拦地咆笑出声,伸手就往我面上捋了一把,“这些都是赤弄男宠的特征,你只需牢记我所叮嘱的事情就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我摸了摸面庞,好奇道:“赤弄他不会真的与他的男宠那什么吧!”
韶音看了看我,沉痛道:“因此,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葬送在他的淫威之下。”
我惊诧嘀咕,“如此了解赤弄,莫不是你也曾经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有人默默回头,露出一个想要掐死我的表情。
踏进魔界的时候,我们受到了龙鸢热情的款待。让我感到不可思意的是,平素那个给人以温文尔雅印象的太子在与龙鸢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时候竟然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即便是我有时也难免都要怀疑这个到底是韶音还是青潭的赤弄。
席间,韶音展示出了与他身份相符的海量,大口喝酒大块朵颐可谓是豪气干云。就这,平白的教人联想到了夜阑,不知道他吃酒的时候是浅酌慢品还是提壶灌溉。
桌下,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方才使我从神游的状态下恍惚回来,看到一旁酒醉微醺的人忙不迭夺下他手中的酒樽,紧口道:“主上别再饮了。”
扯我衣袖者一把拂开了我的手,稍显不悦道:“嗳,没规矩,我与龙大哥久未聚首,今日不醉不罢。”说着又再举樽,“大哥,小弟再敬你。”
我郁卒,他这唱的是那一出?
倒是那个端坐在主位上的魔尊龙鸢,边捋着灰白色的须子边朝我投来了暖昧的目色,继而出言阻了韶音豪饮的举动,“贤弟,你我兄弟之间无需客套,别为了哥哥伤了你跟弟妹的和气。”
我呛了声,差几未被龙鸢这一声弟妹给噎死。
四目投来,韶音不慌不忙执起我的手拍了拍,随之醉意沉沉地揽上我,含糊不清地笑着,“他鲜少出门,有些害羞。”
龙鸢大悦,“贤弟口味向来偏重,待虚渡河一役凯旋后,哥哥再与你物色几你葱嫩小旦若何。”
韶音看了看我,眼底里滑过一抹暖色,不由得教人心底里一阵发毛,恰时便觉有手滑至腰间摩挲,陡然间教人坐直了背,赧红了脸。那人似上了瘾,当着龙鸢的面与我大秀禁断之情,“有此佳人一个便够,大哥可别给小弟添乱。他的醋意可是不轻呀。”
“主上。”我亦是豁出去了,觍起脸来抡拳就往韶音身上敲,徒惹得那个观众也瞧不下眼,速速令人将我们领去厢房关上门再去恩爱。
房门一阖上,韶音就支撑不住了,身子一软便就载倒进红绡软帐内,口中喃喃却是唤着青鸾青鸾,好似今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主上。”我爬进帐内推了推那个醉的一塌糊涂的人,为免隔墙有耳,青鸾这个名字是绝绝不能自他口中唤出,何况还是这般深情的呼唤。
那人似醒还醉,眼皮轻掀,有些迷蒙地瞅着我。凝视片刻后忽然傻傻地笑了,“你舍不下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样舍不下我。”说罢,不知哪来的气力,径自支起身就将我用力纳入怀里。
“有,有话好好说……”未能挣脱那双孔武有力的臂膀,反而令我们双双跌入了软帐内,浑厚的气息霎时吐在面上,灼热的教人心慌。
“……”瞥见屋外身影愰动,我不得不咽回脱口欲出的话,掸指间熄了屋内明晃晃的光亮。再回神时发现,韶音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正一眨不眨地落在我的唇瓣上,就在他俯身贴近之际被我一个定身咒制住了动弹,豁然间一具失重的身体朝我重重压下,差几就将我的五内揉碎。
待到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韶音的压制,踏出屋外透气的时候方才发现,刚才那抹疑似暗哨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此行要带回的少年,阿澈。
他在看到我的时候没有表露出一丝多余的情绪,只在凝视了我片刻后方才用力地瞪了我一眼。
多么熟悉的感觉啊,以往他就常常拿这种神色瞧我,如今再瞧却是分外的亲切。以至于我都忘了,我现在是赤弄的男宠,他不该对一个陌生人也心怀怨怼才是?
冷不伶仃的,少年突然对我冷言道:“你跟他都做了什么?”
质问的口气好像一个怨夫,骇得我想也不想立时解释,“没有,什么也没有。”
对于我略带心虚的答言少年将信将疑,睨眼打量我的时候随口问,“你为何会来?”
我摸了摸自己脸,又再低眼瞅了瞅自己的扮相,没有露馅呀!那他为何一副与我熟稔的模样?
见我言语不能,少年径自又道:“你走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我一怔,何谓碍手碍脚。我可是冒险来救他的,这个态度是不是有点轻慢了。
蓦然间,“嗳,你该不会以为我之前是有意抛下你自己逃命去的吧!”
少年又是讥诮一笑,“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呃……这摆明了因为我先逃而不悦,要不要这么大脾气啊!一会儿又说我不该跟着来,一会儿又摆出一张臭脸给我瞧,我只是伴驾,我不是奴隶。
双双默了默,还是我先开口,“嗳,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我指的是我们的伪装,连龙鸢都没瞧出破绽,他个凡胎肉眼的又是如何窥知内里,我不免好奇。
少年情绪仍别扭着,没甚耐心地应答了声,“我就是知道。”
我不与他计较,将他拽到栏阑下密语,“此番我与你爹入魔界就是为了救你跟你娘,三日之后仙魔交战。”倘若仙界势如破竹,以夜阑的行事作风,势必会直捣黄龙,铲平归墟,让这世间上再无藏污纳垢的处所。“所以,在开战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若不然……”不是变成炮灰也极有可能在龙鸢恼羞成怒之下被捉去当阵前卒,那无异于炮灰的下场。
少年忽然沉吟了,不知是语塞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毕竟对一个毫无仙术傍身的凡人而言,混迹在阵容强大的仙魔之间是该担心担心自身的安危问题。
少年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忙纠正,“你父君会保护你的。”
少年却说,“我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少年却不说了,看了看我,以为我能理解。
其实我是真的没有看懂他那似深邃又带有点忧郁的眼神,揣度人心毕竟不是我的强项,我适合直来直往。
第二****便把头天夜里遇到阿澈的事情跟韶音说了,其中包括他说他不想离开这里的话。
我以为韶音在听了我的陈述后至少会表现出些许的忧伤,不料他只是揉了揉额头,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吩咐我待会儿去将龙潭请来。
我心存疑窦,想要再问什么,却在对上韶音那张宿醉后没精打彩的面庞无从下口。只得悄悄地退出了房,寻路去找龙潭。
至于该如何解救阿澈母子闻开归墟,我想韶音他应该心里有数才是。千忘别指望我能有什么奇谋妙招,我充其量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唯能凑数别无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