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壁来看我的时候带来了一碗落子汤,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可以感觉的出从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灼人戾气。
他不信我。
龙潭将我掳掠至归墟两月有余,归来后我便被告之怀有身孕,难怪沉壁有气,他能够隐忍着不将我一掌拍的魂飞魄散已属仁慈,如今不过以息事宁人的姿态来处理此事,我应该感恩戴德的叩谢他才是,实不该再生有悲悯之心。
看着碧玉碟中盛着热气氲氲的汤汁,我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艰难支起身,“你宁愿信别人也不肯信我。”
往昔那张让我移不开眼的面庞此刻却教我瞧着眼角刺痛,为了能够跟沉壁在一起,我不要名分,被天界众神取笑是倒贴专业户,这些我都无所谓,只要他的眼里有我就够。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之间那搪瓷般的感情经不起半点考验。
沉壁扶着我的双肩,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裳灼蚀着我的肌肤,那双不曾对任何事物存有过多留恋的琥珀色眼瞳紧紧锁住我的容颜。眉宇间帝氏独有的印记若隐若现,他的态度出乎我意料的温和,“喝了它,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摇头,眼睁睁盯着沉壁,“沉壁,我没有我没有……”
我想,若非我元气大伤,兴许我还会跳起来与他辩驳一二。
“我不想再听这些,你有没有,我最清楚不过。”沉壁咬了咬牙,眼瞳微微缩了下,我知他向来霸道,这个小动作说明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说的‘清楚’,大约是我被龙潭掳掠之前他已有两个月没碰过我了,若非我背叛他,如今又岂能有两个月的身孕。
沉壁的眼里向来不揉沙,更何况此等损及颜面的事情。
我想,报复魔界必不可免。然,一旦动起干戈,便就会中了龙潭的圈套。
“沉壁,药离也在魔界,我希望……”
我的话还未说完,沉壁就已经气急败坏地将我重重丢回到榻上。我知道我提了一个不该提的人,可我不得不说,倘若药离真的跟龙潭联手,我不敢再往下想。
“好,很好。花奚,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孩子可能还分属药离是不是?”
琥珀色的眼瞳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赤色,我有些后怕,蹬着脚往后退,口中喃喃不已,“不是不是,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可信度,就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月的身孕而非四个月。
沉壁突然当着我的面笑了,冷冽犹如寒风过境,痛数着那些本不为人知的事情,“青潭之约、醉卧花雨林,更是陪着他一齐共赴浮屠……别跟我说那个人不是你,花奚。”
我惊得四肢麻木,“你,你怎么……”
我虽与药离私交甚厚,但我们之间,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逾越过本分,我的心里由始至终都只有沉壁一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沉吟片刻后,沉壁用力闭了闭眼,绝然道:“倘若你执意相护……浮屠便就是你的归宿。”
我当然明白万丈浮屠意味着什么,那个拥有毁灭一切人事物的境地专门用来摧毁世间上一切邪恶的事物,凡人若进入必然尸骨无存,魂魄无踪。仙人若入,重则仙骨受蚀,轻则也将折损千载道行。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沉壁的用意,不由释然,“如果你想以此来证明,那我甘赴万劫。”
我到底没能阻止他们之间的对决,沉息了千万年的和平,因为沉壁的一个执念而打破。
当我坠入浮屠的时候,只隐约瞧见天际划逝过三色光芒。
其实我多么想告诉沉壁,当初我入浮屠只是为他找寻被天帝剔除的情根,而那一次我的仙骨便已受蚀,若非药离舍身相救,想必我的魂魄已归离恨天。如今复入此境地,我却已不知该如何自保,还有我腹中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