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玄烨邀天之幸,脱了幽冥地府,借尸还魂。这魂灵有了肉身为依托,便好似久旱逢甘霖,再无飘忽之感。直到此时,王准这颗心方才放到了肚子里。他立起身来,四下远望,只见自己立于江水之中,随波而动,天边旭日初升,霞光四散;然而四周只听得江水滔滔之声,不见半点人烟;饶是王准已然得授大法,也算是迈上登天之阶,也觉得心中一片凄然。
等了好半响,王准总算是回过神来。意下沉吟:“此地不是久留之所,虽然我得到伏羲大圣之助,洗练了肉身。可是三劫大法才刚刚有了头绪,还未入得门径。万一这江中有了什么鱼鳖成精,早起出来觅食,我岂不枉送了性命,浪费这天大机缘。”行随意转,王准顿时从江中一跃而起,轻点江水,不过盏茶功夫,便越过这十里汉江,回到了江边。
待到王准上了岸,催动周身真气将头发衣服蒸干,恢复这俊朗书生本来容貌。等到在这江水中一照,只见这书生不愧是皇榜进士,生的剑目星眉,面如冠玉,神色之间,一片爽朗。王准见后,心中一片叹息:这书生生的如此人品不凡,却也难逃劫数,被人抛尸江中,可见人生之渺茫。我既然得了你的肉身,自当承担你的因果。当下屏息凝神,将世间劫的修炼之法在心中缓缓淌过。
这世间劫乃是伏羲游历洪荒,遍历众生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之后所创。分为阴劫,阳劫,心劫三篇。以此三劫为基点,编织出一张囊括天下众生的劫网;将众生劫数,聚在网中。除非能够修成天仙,才能斩断红尘,能脱离罗网。
阳劫者,须得历经凡人生活中种种琐事,领悟劫数环环相扣之理,可谓自劫中去,从劫中来;练成之后,能够管中窥豹,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得见众生福,禄,财运;又能以小搏大,以点概面,以偏概全。能够铁口直断,既能叫人福运绵长,又能使人厄运连连。
阴劫者,须得于生死之间窥悟生死转化,死生一体之理,克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做到由生驭死,由死入生;练成之时,不仅可以窥见众生寿数,还能运转劫数,叫人由生转死,魂魄游离世间,入不得森罗殿,进不了六道轮回,只能成为孤魂野鬼。运气好的还能修炼鬼修之法,运气差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心劫者,须得正心诚意,以己心会天心,化天心为己心,以心御道,由心入道。直到心意坚定之时,能够心存道存,心死道灭;只有了悟心劫之后,才能够明心见性,三劫合一,练成通玄洞真法体,由术入道。修成之后,不叫三界管,不服五行辖。更能证得太乙,了断与人世间种种因缘,逍遥超脱。
却说这王准先是由生入死,后来却又借尸还魂,由死转生,虽然经历了重重磨难,却也称得上是历经生死而不坏;于生死之间领悟到了死生之道,存亡之理。当下默运心法,从这具肉身之中追根溯源,从婴儿落地,到被水贼抛尸江中,这一生之中种种经历了解的一清二楚。
待到探查结束,王准长嘘了一口气,心中想到:这书生尚有生恩未报,死仇未结,因果大如天。不了结这段因果,如何修的了仙,炼的了道。况且这房陵郡与信安郡中间隔着三个大州,何止万里之遥,我大道才刚入门,还未得神通,急切之间恐怕回不得家中。不如先替这书生了断因果,再返家不迟。转念又想:我这世间劫法只修成了阴劫,独木难支,转不动什么大劫,况且那水贼钱方恐怕已经得了竹溪县令之职,将个人运数转入朝廷大运之中,若要强行将他由生转死,恐怕只能两败俱伤。须得去了他县令之职,方好下手。正好这书生娘舅乃是房陵郡守,何不借助他之力了断这杀人夺官之仇。当下计议已定,拨开江边芦苇,寻大路往郡城方向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钱方害了玄业之后,拿了他的的官凭印信,就着仆从,大摇大摆的去往竹溪上任。有看官不免议论,这钱方在汉江打渔渡人,见过他的不知凡几,如何能做的县令。却是在下没能交代清楚:这汉江乃是在房陵郡之北,竹溪却在房陵之南,两地相隔何止千里。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情,汉江与竹溪相隔千里,认识钱方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这竹溪县的官员无令不得擅出辖地,是以认不得钱方。饶是如此,那钱方毕竟水贼出身,何曾读过什么圣贤经典,待人接物难免粗鄙。等到了竹溪县,见过三衙属官,言谈举止之间不免露出破绽。
这本县县丞姓刘,乃是举人出身,不觉心中不解:吏部公文有言新县令乃是进士及第,我本以为是一位文采风流的人物,为何看起来邪气隐隐。这心中藏了心事,办起交接来就不免有些迟疑。那钱方乃是水贼出身,每日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这一双招子甚是毒辣,见到县丞起了疑惑,不免暗想:这狗官好像看出了什么破绽,我得要先下手为强,早日办完交接,免得功亏一篑。
一念及此,钱方把眼珠转了转,当即想出一条计来。只见他见礼完毕之后,向众人拱拱手,道:“本官才疏学浅,日后这理政抚民还当仰仗诸位扶持,不如今日就由我做东,请诸位万勿推迟。”众衙役齐声道:“大老爷初到我县,应由我们为大老爷接风洗尘,岂敢劳大老爷破费。”只是那钱方执意要请,众人拗不过他,只得遣人去酒楼点了几桌酒席,当下便在官衙之中设宴接风。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钱方见众人已经喝的熏熏然,偷偷拿出镜子,滴上指血,往刘县丞年脸上一照,只听噗通一声,刘县丞当即跌下座椅,躺地不起。这钱方伪作大惊,对众衙役道:“刘县丞上了年纪,今日喝多了几杯,恐怕身体有些不适,今天的酒宴就先到这里,你们且把他扶到后院休息。”众人一是有些喝醉,而二刘县丞确实年高,见县尊大人如此吩咐于是便把酒席散了,把刘县丞扶到后堂去了。待到县丞走后,钱方当即吩咐书吏办好交接,终于坐稳大堂。等到第二天刘县丞醒来,交接依然办完,县丞见木已成舟,纵然心中有些疑惑,却也只能埋在肚子里,唯唯告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