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晨轩进行不道德沟通的女孩,方晓阳认识,是外语系臭名昭著的交际花,人称赛珍珠。
下午三点光景,赵晨轩从合肥火车站出来,坐上专线车,大半小时后就到了方晓阳家所在的肥东镇。再花二十分钟,就敲开了方晓阳家的大门。
小镇小得一个屁能从南臭到北,找一户人家是很容易的事。
给赵晨轩开门的是个脸和身体都浮肿得有些夸张的中年妇女。该名妇女四十上下,怀孕中,肥胖。
阿——姨……赵晨轩结巴着礼貌了两个字,下面该说什么话续接不上,脑子有些短路。赵晨轩很清楚地记得方晓阳跟自己讲过,她父亲今年50岁,母亲51岁。眼前这个女人,撑死也只有40岁,肯定不是方晓阳的母亲。
方晓阳父50岁,母51岁,方晓阳25岁,是独生女,赵晨轩是知道的,除此之外,赵晨轩对方家一无所知。方晓阳家的地址,还是赵晨轩到系里找来的。
穿着无袖孕妇装的胖女人与赵晨轩对视了几秒钟,双方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隔着一扇中间缕空的铁门。
赵晨轩突然记起方晓阳以前说过,我最恨北京人,因为北京人总是说我们安徽女人都是做保姆的。站在门外的赵晨轩于是想,这肥女人是方家的保姆?这念头一出,他便笑了一笑,倒是松懈了些,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你干吗敲我家的门?
胖女人瓮声问,声音很大。光听这声音,看不到人,也知道是个胖子。
赵晨轩伸脖子咽了咽口水,抬头看门牌,又看自己手中写着地址的纸片才说话,请问,方晓阳家是这里吗?
你是谁?你想干吗?
赵晨轩没有得到正面回答。虽然他已判断出这是方晓阳家没错,但这女人一上来就欠缺教养地质疑他的来意,令他很不爽。
赵晨轩又问,请问阿姨,这是方晓阳家吗?
女人用毛巾抹了把脸才说,算是吧。你到底是哪个?
我是晓阳的同学。
同学?
是男朋友。
哦……女人的声音又拖得老长。这一声“哦”,听起来不置可否,又意味深长。
赵晨轩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相册从间隙塞进去。相册中,有十来张赵晨轩和方晓阳相当亲昵的合照。
赵晨轩一路奔波,又乏又困,相册都出动了,还未得其门而入,真有些气急败坏了。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柔声问,请问阿姨,晓阳在家吗?
她不在家!
女人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折身“咚咚咚”往里走。赵晨轩看到女人在打电话。她讲电话的声音很大,以至于赵晨轩怀疑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让自己知难而退。女人无非是把赵晨轩拜访未遂事件说给某个人听罢了。聪明的赵晨轩知道,女人是给方晓阳的父亲打电话。
赵晨轩透过门缝打量方晓阳家中的摆设。但他的视线无法不被那女人所干扰,因为她在不停地擦汗,擦脸,擦脖子,还擦大腿和后背。也难怪,这幢房子是八十年代初的单位福利房,年纪比方晓阳还要大,除了透光好得出奇外,通风、隔热这些,都很差,方家又是顶楼,热是正常的。赵晨轩也热得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但他忍耐着不去想,让汗虫子般在他的身体中往下滑。
方晓阳的家,寒酸、残旧,18寸彩电可怜兮兮地放在一人高的电视柜里,像庙里供奉的神似的摆在屋中央。电视柜,是八十年代初,电视还是珍贵物件时的产物,风行一时。在赵晨轩的记忆里,没有电视柜这样的概念,所以他非常在意方晓阳家里的电视柜。
讲完电话,女人“啪”的一声把相册扔在茶几上,又“咚咚咚”走过来,开门让赵晨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