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林中兴好奇他怎么会来这儿,通常他都是去泪湖附近找灵感,有时会进入小树林,甚至去山里转悠,恐怕也会“顺便”进废弃采石场看看。这些作家、摄影师最喜欢不让人去的地方了,越古怪越有神秘色彩越好。只是林中兴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娘娘庙。
“哎呀,看来来晚了,没赶上午饭呀。”林立一边笑着一边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没被帽子盖住的头发。三十多岁的林立是位不出名的作家,四年前开始来村里度假。他听人介绍这是一个风景秀美自然保护完好的古老村镇,到达之后他发现实际情况比传闻中还要好,于是在北山县住下,以便能经常来村里寻找灵感。但林中兴认为他除了找灵感外更感兴趣的是杨珊医生,几乎每次来石虎村他都会去医疗所探望杨珊。林中兴还不止一次看见他二人一起出现在村外的小路上。不过林中兴觉得他二人倒是挺合适,虽然林立只是个不得志的作家,但人还算忠厚老实,更主要的是他有一脸正气,目光中满是坚定。要是杨珊医生嫁给这家伙的话他勉强可以接受。
“林先生,您怎么来了?”郑磐礼貌地打招呼。
“往年参加庆典都没出什么力,今年也想做出点贡献,毕竟我要经常来这儿嘛,留下好印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哦?既然敢来就要有相应的觉悟啊,这里的粗活可不是总坐在家里写小说的人能轻易适应的。”林中兴开玩笑说,作为作家,林立身体算是很好的了。
“是啊,是啊,一会村长给你分配活的时候可别后悔啊。扔下活半路跑掉可是犯罪!”齐冬莲也在一旁起哄。
“哎呀,不会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吧。”林立说着双臂用力摆出强健的姿势。其实仔细看的话他还是个很健壮的男人,虽然被深绿色外衣遮挡住了,但林中兴肯定他双臂肌肉十分发达。当作家也很辛苦呢,想想他来石虎村这四年经常跋山涉水,想不强壮都不行。
“好吧,那就多谢你的支援了,我们还有好多木材需要加工呢。”林中兴笑着跟他握手。明明胳膊挺粗的,手劲却这么小,果然不经常干体力活不行啊,林中兴暗笑自己之前高估他了。
经过一整日的忙碌,大家终于在傍晚时将准备工作全部完成,明天一早再做略微的布置就可以举行庆典。林中兴忙了一天感觉很累,回家后就倒在床上,直到晚饭时才起来。吃过晚饭他冲了个热水澡就又一头扎在床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充满雾气的梦,在梦中他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通道中徘徊,黑暗、寂静,四周一片模糊。他摸索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蹒跚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远处出现团微弱的荧荧火光。在周围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数十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他,凶狠、贪婪。他甚至可以听到野兽低沉的喘息和野狼般的低吼。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阴森的目光扫视着他,仿佛只要稍有不察便会一齐扑上来咬断他的喉管,啃噬他的血肉。
他向火光方向走了很久,久到以为永远也无法到达,就在快要放弃时却发现已经来到洞穴尽头。那微弱漂浮不定的光亮原来只是一颗燃烧着的白色蜡烛,跳动的火苗散出橙光,将他的身影映在洞内石墙上。他的影子被放大,变得扭曲,诡异,他自己都认不出那是谁。在蜡烛背后是一排被栏杆围起的石洞,这用洞穴改成的囚牢漆黑一片,从内透着阴森的寒气,散发着恐怖气息,使他不敢再向前一步,仿佛一旦前进自己也会被吸进牢房关押直至腐烂。
“中兴,救我!”一个凄惨嘶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沙哑如血,这声音陌生而又熟悉,仿佛是……张淼!林中兴再顾不得恐惧,绕过蜡烛向被铁栏挡住的洞穴走去。每前进一步他都会觉得更加压抑和痛苦,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四周被阴冷的恐怖气息包围,惨白的雾气从脚底升起,四周骤然变暗,烛光晃动似乎随时可能熄灭。可再次响起的张淼呼救声让他克服了一切恐惧,他加快了脚步。
“救救我……我好痛苦。”张淼的悲惨呻吟让林中兴心如刀绞,你究竟怎么了!在离牢门还有不到十步远的时候,他隐约看见了夹在铁栏中的那张枯瘦惨白的脸,真的是张淼!虽然他面容枯槁,眼窝塌陷,嘴唇破裂,打缕的头发无精打采地披散着挡住小半边脸,但这绝对是张淼没错。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林中兴都能认出来。
“张淼,你怎么在这,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子的?操******,是谁?我绝饶不了他!”林中兴喊着向前跑去,“等着,我这就救你出来。我们一起走,一起回去,大家都在等你。”当他马上就要抵达牢门时,突然听见一声狼嚎,接着从身后窜出几条黑影,直扑过来。等林中兴回头为时已晚,三只白色的银狐已将他胳膊咬住,接着三条鬣狗奔来将他双脚也死死钳住。最后三只银色的雪狼从暗影处走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群狼一拥而上,咬断了他的脖子,鲜血像被打开的水管般喷射,溅在粗糙如麻的冰冷石壁上,留下条条血痕。
林中兴从梦中惊醒时天空已被夜幕遮盖,一轮即将变圆的弦月高高挂在窗前。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呜咽的北风在这寂寥的暗夜唱着无人愿听的悲歌。这悲鸣在漫无边际的夜里扩张、伸展,谱成永恒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