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春风过耳,十年江湖风雨,仿佛利刃,在我的身体和心上刻下深浅不一的印痕,或疼痛,或幸福,终归于平淡与寂寞。
一直以来,我试图用文字来记录我所体验的生活,来表明我所理解的散文。我所体验的生活在他人看来或许充满唯美与诗意,其实理解生活的人都明白,文字或表象背后潜藏的可能才是生活的本质,比如感伤、忧郁、焦虑和沉重。而我所理解的散文一定是饱含了这些的,是积淀酝酿了很久的,那些或直接或隐忍着说出的话语,那些反映着人们真切感受、真挚情感、真诚意向的文字,无论圆润,还是粗糙,都暗暗传递着作者的体温、脉动和心跳。然而,我又一天比一天更清醒地认识到,生活不是散文,散文也不是生活。记得两年前给学生做过一次名为“像散文一样生活”的讲演,现在想来,愈发觉得那真是一种“非文学时代的文学想象”,一个遥不可及的乌托邦构想。所以,我终究只能像个“异乡人”,徘徊于城市与乡村、生活与散文之间。
不管承认与否,我注定无法摆脱乡村(尤其是故乡罗岭)的“纠缠”。那逝去的或现在依然存在着的某些乡土气息,仍让我念念不忘,并时时付诸笔端,披着城市的外衣,却在摸索旧日的灯火。当然,我也时常怀疑:多少年来我所深情描绘的乡村,是否已在我的内心深处面目全非,成为虚构?那个曾经善良、有序、淳朴的乡村,是否和我对它的记忆与怀念一样正在“不断死去,或浴火重生”?然而,我还是禁不住将我生活过、生活着的乡村细致地勾画出来,那里的人和事,那些底层生命的悲喜、成长与死亡,微不足道,然而生生不息,都是那么真实,那么动人。我只能站在现实的此岸,匍匐着进行这样一种既温暖又艰难的纸上还乡的历程,那是诗意的栖居地,那是最后的精神归宿,又或许只是我自欺的想象。
我想我还必须提到影响我写作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他把一生的笔触都锁定在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乡村,是他指引我走上创作之路,给我鼓励和安慰,并为我指明我将继续为之努力的方向和应有的姿态;另一个是我最早喜欢的作家苏童,从《少年血》、《城市两侧》到《妻妾成群》《河岸》,我几乎看过他至今所有的小说。他让我在南方堕落的氛围里领悟到语言的神秘和张力,也让我看到了民间和人性中蕴藏的无限空间和力量。可以说,是他们启蒙了我对于文学的追求与信仰。我感谢他们,并感谢那些让我热爱以及让我憎恶的人和事。
最后,请允许我把这第一本书作为礼物郑重地献给“罗岭”,献给我的父母、我的妻儿以及三十而立的自己!
江飞二零一一年春于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