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与赵盈步入县府之中,参加郭天润的寿宴。
二人前面,有一婢女,低眉顺眼的引路。
兜兜转转,穿过回廊假山,约摸走了半碗茶的功夫,终于是在一方厅堂之外停了下来。
整个县府原本就占地极广,地势开扬,这厅堂作为县府中最为豪华气派之处,也是颇为不小。
一眼看去,厅堂之外就张灯结彩,光华四射,恰好与厅堂的琉璃白墙,交相辉映,这般景象之下,一股子华贵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令人印象更为深刻的,乃是厅堂牌匾上的四个黑体雄壮大字。
山河永青。
这四个字,龙飞凤舞的,也不晓得存在了多少岁月,氤氲出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韵味,正好和永青县的县名相得益彰。
“山河永青,山河永清,山青河清,一派盛世,有韵味,当真有韵味。”
王景暗叹,他再往厅堂之中稍稍一张望,便把厅堂里面的景象也尽皆收入眼底。
厅堂之中,灯火通明,亮堂堂的。
里面摆放着一张张的酒桌,酒桌上面有佳酿美酒,有山珍海味,让人看一眼都会忍不住流出口水。酒桌周围,仿佛蝴蝶起舞一样,有众多的仆人,前前后后,忙里忙外,在悉心做寿宴的最后准备。
整个厅堂,极其宽敞,足足摆了五十多张酒桌的样子。
五十多张酒桌!
可想而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盛况。
其中还有一些早已先来的客人,这些客人,打扮的光鲜亮丽,在婢女的引路之下,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寿宴,当然是要排位置的,要是随意落座的话,会把尊卑和地位弄乱。
按照各方势力的实力,实力强者,距离郭天润就近一些,位置好一些,实力弱者,就离得远,位置差。
在厅堂的前方,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这张酒桌比普通的酒桌大了数倍不止,位置又靠在最前面,显然,能够入座到这张酒桌上的人,在永青县里面,才是真正雄踞一方的大人物。
果不其然,那张酒桌上面,就有白虎帮的老大秦厉云,端坐着。秦厉云身后是一些白虎帮的成员,就只能站着,不能入座。而秦厉云的身边,还坐着几名鲜衣男子,身后也都跟了一些站立的武者。这几名男子的势力,虽然比不过白虎帮,却也铁定是永青县名列前茅的势力了。
在厅堂外张望片刻,王景也不多想,就和赵盈走了进去。
刚刚才步入厅堂,顿时就有极多的目光投射过来,对王景和赵盈细细打量,尤其是前方最大的那张酒桌上面,秦厉云更是深深望着王景,眼中喷火,恨不得立刻就领人冲上来,将王景就地正法。
不过,这里乃是郭天润的寿宴,他也再张狂,也不会在这里搅局。
王景见状,目光也丝毫不躲闪,带着锋芒,就迎向秦厉云。
这时,引路的婢女手一伸,微微笑道:“王景秀才,这边请。”
说完,她就将王景和赵盈带到了一张颇为偏远的桌子上,这张桌子的位置,并非太好。
但想到王景只是一个秀才,这张酒桌,也算与其身份相对应了。
毕竟,秀才,还不是官员。
王景也不计较,与赵盈落了座,便平静的等待寿宴的来临。
目前,绝大多数的酒桌上面,都还是空着的,客人均是还未到,王景面前的这张酒桌上,也只有他和赵盈两人。
厅堂之中似乎有些安宁。
时间缓缓流逝。
越来越多的客人,从县府外面赶了进来。
这些客人,进入厅堂之后,无一例外,都会朝两个地方重重的扫视一眼。一是最前方的那张大酒桌,那里汇聚的是永青县最顶尖,最恐怖的势力,待会郭天润也会在那里落座。二来就是王景这里,王景开罪了近乎大半个永青县的势力,风头之劲,隐隐间都能够以一己之力,和最前方的那张大酒桌抗衡了。
扫视过后,这些客人便在婢女的引导之下,落座了。
人愈发多了,场面慢慢变的热络起来。
王景面前的这张桌子上面,也多了一些面孔,这些面孔,王景大多不太熟识,但有两人,王景还是认得的。这两人,乃是永青县四大才子之二的顾吉和张煜才,这两人和王景一样,都是今科秀才。另外一个秀才,秦文远,却是因为秦厉云的关系,不在这张桌上。
就在不久之前,顾吉,张煜才还伙同刘耳厮混,联合起来,找王景麻烦,不过如今,他们却是万万不敢了。王景只坐在那里,就给他们二人带来如山般的压力,吓的他们一声不吭,大气不敢乱出,生怕招惹到王景半分。
而同桌的另外一些人,在见识过王景的霸道手段后,也都显得极其拘束,不敢胡乱动弹。
“也不晓得铁达大哥能不能进的来。”王景喝了一口茶,眼珠子乌溜溜放光,“我想多了。铁达大哥是一个老江湖,身上又有请帖,进来应该轻而易举。”
“景兄弟!”
正思索间,果然就听到一道响亮的声音,从厅堂的大门口传达过来了,是徐铁达。
不过,这一嗓子,不单单是吸引住了王景的注意,整个厅堂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也都在瞬息之间投向了徐铁达。丁帮被郭天润排挤,没有收到请帖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他们都晓得。之前徐铁达出现在县府外面,庇护王景,他们隐隐就猜测,徐铁达会不会进入县府参加寿宴。
如今徐铁达果真到了厅堂寿宴里面,那么县老爷郭天润和三大帮派的人,会作何反应?会有何精彩发生?
一时之间,他们觉察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徐铁达却根本不管那么多,视线稍稍在场内一扫,就看到王景,他龙行虎步,走向王景,周围人立刻连连退让,都颇为畏惧的望着徐铁达。
“哐当。”
徐铁达一屁股坐到王景的身边,朗声笑了笑,顿时这一桌子人就觉得如芒在背,压力倍增,额头都忍不住冒出豆大汗珠子。在他们看来,王景之所以敢如此霸道,所仰仗的,就是徐铁达的死命庇护。
徐铁达庇护的一个人,都敢放肆到这种地步,那徐铁达本人呢?
他们不愿意多想。
现在他们只期望,郭天润能够快点出现,寿宴能够快点结束,坐在这里,简直就是在苦海中度日子。
“王景公子,赵家到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搭救之恩。”就在这时,赵盈贝齿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一个颇为艰难的决定,站起身子,打算回到自己的本家赵家当中去。
“赵盈姑娘,你怎么了?”王景觉察到赵盈的异样,不由关切的出声询问。
“小姐是怕责罚。”丫鬟小慧突然冒了出来,“王景公子,小姐的父亲去的早,家主赵厚是小姐的叔叔,虽然对小姐好,可奈何家主的两名女儿,都是煽风点火,小肚鸡肠之辈,她们在小姐的婶娘那里经常搬弄是非,小姐的婶娘,原本又不喜欢小姐.”
“今日为了小姐,王景公子得罪永青县大半势力,赵家难脱干系,所以小姐回到赵家之中,被她们一针对,指不定受到怎样的委屈。还请王景公子帮一帮小姐。”
丫鬟小慧的言辞恳切。
王景看了看赵盈,心里忍不住怜惜。
“小慧,别多嘴了。”赵盈面色微微一红,嗔怪道,“今日因我拖累王景公子,我心中就万分过意不去,你怎么还要来麻烦他?什么委屈不委屈,都是你添油加醋的.”
“赵盈姑娘.”王景张口欲言。
“王景公子,谢过你的好意了,不过你真的不用担心,小慧丫头是胡言乱语的,我们就先告辞了。”赵盈挽过小慧的手臂,强颜莞尔一笑,便要带着小慧离去,不再给小慧插嘴的机会。
不料,她们还没走出几步,赵家众人就走了过来,领头的男子正是赵家家主赵厚,赵厚脸上有一条条的皱纹,年纪比王景大了不少,但他却对王景拱了拱手,堆笑道:“王景公子,今日多谢你救下赵家,使我们免受一顿鞭子。”
王景点头,却将眼神看向赵盈。
顺着赵盈和小慧颇为忌讳的视线,他见到了一名中年贵妇,这名中年贵妇,紧挨赵厚,应当就是小慧口中的“婶娘”。“婶娘”身后,有两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贵妇的耳畔窃窃私语,想来就是赵厚的两名女儿。
“对,我们赵家人都十分感谢王景公子的恩情。”中年贵妇见到王景不回答,连忙就出口,在一旁给赵厚帮腔,“你们两名女子,还不快过来给王景公子道谢。”
她话音刚落,手就连连推出去,将身旁的两名亲生女儿推到王景面前。
这两名女子,生的也娇艳,眼睛细长细长的,若是寻常男子见到,恐怕立刻就会魂不守舍,被勾了去。
王景看着贵妇的动作,便将她的想法猜了个七八,事到如今,她仍然还没有放弃,企图让自家女儿取代赵盈在王景身边的位置,然后好他日母凭女贵,借助王景飞黄腾达。
一念及此,王景便冷冷出声。
“你们似乎弄错了一个问题,我从未要救你们赵家,我要救的,只是赵盈姑娘和小慧丫头两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