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饶一刀斩掉半壁大山,骑虎离去。
在王景的执意要求之下,王危的无头尸体,被抬回了中军帐中。
中军帐中。
王景跪在王危的尸体前面,止不住的流泪。周遭将士,看的心中寒凉。
“父亲,我错了。。。我大错特错。”王景号啕,“我以为读书就能够定国安邦,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在至高的武力面前,一切圣贤之书,都是狗屁!”
“读书都是狗屁。”王景忽然一跃而起,跑到他带来的一大箱子书旁边,“武力超绝者,可以一刀开山,可以万千军中捉拿敌将首级,就算有十万百万千万的大军,都根本抵挡不住他们。世俗的一切战将,权臣,皇帝,他们想杀就杀,天上地下,没人能够阻挡他们,这才是真正的王道!”
他将一本本的圣贤书卷,投入火炉,火炉顿时冒起雄雄的火焰。
“小将军,这可是你最珍惜的书卷。”一旁的王庆忍不住提醒道。
王景摇摇头,继续一本本的烧着书:“庆叔,七岁之前,我的挚爱,是圣贤之书。今日之后,我要练武!”
时间流逝,一大箱子书卷,尽皆化为灰烬。
一众将领,在风雪岭筑了一座坟冢。
随后,他们抬着王危的尸体,让王危入土为安。
。。。。。。
一千王家铁军,跪在王危坟前祭拜。王景披麻戴孝,在坟前,默然无语。
啪嗒。。。啪嗒。。。
王庆拉来了王危的绝尘马,绝尘马通灵,也是垂低着马头。
“庆叔。。。我好累,我想回家了。。。”王景见到绝尘马,睹物思人,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了。
“家?”王庆一个激灵,面色顿时惨白。
“庆叔,带我回家吧。”王景恳求。
王庆闭着眼睛,再睁开时,老泪便是“哗啦啦”的涌出来:“小将军,我们没家了。。。刚刚传来消息,狗皇帝刘昌,猜忌上将军拥兵自重,便伙同玄机侯刘隆基,以通敌叛国之罪,将王家在武京城内的势力,全部扫除,将王家,满门抄斩了。”
“满门抄斩。。。满门抄斩。。。”王景心内顿时“咯噔”一下,仰天长啸,宛若有万千根尖针插入指甲缝般疼痛,“刘昌,刘隆基,你们该死!该死!”
陡然间,他面目狰狞,斩钉截铁道:“终有一日,昆仑山,大武王朝,都要覆灭!都要覆灭!”
风雪继续飘荡,过了好一阵子,王景方才又开口道:“庆叔,我们以后怎么办?”
他清楚,大武王朝,是绝对不能留下去了。不出几日,必定会有数十万大军,前来绞杀他们这一千王家铁军,斩草除根。
不料,王庆竟然诡异的一笑,道:“小将军,你骑过马吗?骑马可是非常好玩的。”
说罢,他不由分说的,将王景抱到了绝尘马上。绝尘马常年陪伴王危,感情极深,自然不会排斥王危的儿子。
王景在马上,疑惑的直摇头。
王庆笑道:“小将军,别怕,你骑马,先走一步。”
“那你们呢?”王景急忙问道。
“我们?哈哈。。。”王庆大笑,“小将军,抓紧缰绳了。天高水长,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上将军留个种。”
啪。。。
他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绝尘马的屁股上。绝尘马一声嘶鸣,以极快的速度,绝尘而去。
王景死死握住缰绳,回头望去。
只见一千王家铁军,整齐划一的列队,整齐划一的抽出随身长剑,整齐划一的将剑架上脖子。
“小将军好走!”
“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吾辈愿随上将军,再战黄泉,阴曹地府,必响彻我王家铁军,烈烈英名!”
嘭嘭嘭。。。
上千具尸体,在他们上将军的坟前,轰然倒下,成为一座山,一道岭,一曲不朽军歌。
王景不知不觉,已泪湿了衣襟。
绝尘马,绝尘而去,不知前路是何方。
。。。。。。
天上月明星稀。
绝尘马足足奔跑一整天了。
王景颠簸一天,浑身上下,酸痛无比,感觉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太累了。
终于,绝尘马在一处荒凉的野地,停下步伐。它嘶鸣一声,两只前腿,半跪到地上。随后,它抖动身躯,缓缓将王景抖落到地上。
“这里是哪儿?”王景四处张望,却根本没有半点人烟,“不过绝尘马一日狂奔,铁定是已经离开大武王朝的疆域了。”
咚。。。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王景连忙回头,却只看见绝尘马一头撞死在了一棵大树上。
树断马死。
“马通人性,也要追随父亲而去。”王景走过去,摸了摸绝尘马的鬃毛,有些悲凉,“可是我不能死,我还要活下去,还要复仇。”
夜很黑,天很凉,王景又冷又饿,咬着牙,一个人往前走着,跌跌撞撞,摸索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
“醒了。。。这孩子醒了。。。”
大夏王朝,永青县外,一处依山而成的寨子,名为丁家寨。
清晨,丁家寨的众多丁姓族人,均是围在丁太公的家中。原来是昨天夜里,寨子里的打猎队进山,救下了一个昏迷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便是王景。
“孩子,醒了?”
王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周围有一大群衣着朴素,挂着和蔼笑容的山民,正围观躺在床上的自己。
艰难的点了点头,王景努力支撑身子,半趟起来。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随即探了探王景的额头,笑道:“烧也退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痊愈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
“我叫王景。”王景有气无力,伤感道:“父母。。。我父母都死了,我无家可归了。”
众人闻言,顿时都有些心疼了。
这么小的孩子,简直是遭罪。
随后,就有一名中年妇女,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小米粥,坐在床沿上,一口口吹凉了,喂给王景。
王景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孩子,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山羊胡子老者慈祥的笑道:“我丁太公,以后就是你爷爷。孩子,快喝粥,喝了粥,就有力气了。”
王景点头,在众人关爱的目光中,一口口的喝着粥。
不多时,一碗红枣粥就被王景喝光了。
“大伙。。。我和你们商量个事。”一直默默喂王景喝粥的妇女,放下了碗,突然朗声道:“我和德材没生男娃,这娃我看着讨人喜欢,大伙就别和我争了,让我和德材养这娃。以后打猎队分来的肉,就给我家少分一些,算是补偿大家了。”
“向兰呀。。。这娃看着就是一股子机灵相。。。你好福气,我们就不和你争了。”另外一名妇女笑道。
“兰姐,本来我还想这娃去我家,给我那二狗子搭个伴。”又是一名男子笑道,“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我们自然不和你争了。至于分肉的事,你提都别提,还按原来的样子,按人头分,这娃,也是咱寨子的一员了,以后也按人头给他分肉。”
众人七嘴八舌的商量,最后丁太公拍板决定,就让王景去跟向兰丁徳材夫妇住。
向兰欢喜的牵着王景的小手,笑道:“娃,以后婶会疼你的。。。谁也不会再欺负你的。。。”
王景感受向兰的体温与慈爱,心头温暖,重重点了点头。
“娃。。。咱这就回家。”向兰眼睛笑得弯弯的,背着王景,离开丁太公的家,往自家赶去。
。。。。。。
丁家寨,一座木房子,房子外挂着一串串晒干了的红色辣椒,各种各样野兽的干肉。
“德材,德材。。。”
还没有进屋,向兰就高声喊了起来。
顿时,一名穿着兽皮大袍子的中年男子,就像一只灵活的猿猴,连忙从屋子里窜了出来,道:“什么事那么急?”
“进屋再细说。”
随后,向兰给丁徳材解释了一遍有关王景的事情。。。
“德材叔。”王景懂事的喊道。
“好。。。好。。。”丁徳材激动的大呼,连连挥舞手臂,“娃,以后就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向兰,你快去炒几个好吃的菜,炖只猪蹄给娃。”
向兰喜滋滋的忙去了。
“爹,你偏心,偏心!”忽然,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从里屋跑了出来,不满的嘟囔着,“他一来,你就给他弄这弄那,你偏心。你和娘都偏心。”
“丁冬。”丁徳材爽朗一笑,把名叫“丁冬”的小女孩抱到了怀里,用胡茬亲热的蹭着丁冬的小脸蛋,“爹不偏心,这个哥哥的病才好,要补补身子。。。来,叫哥哥。”
“不叫。”丁冬撅着嘴,小眼睛瞪着王景,扑闪扑闪,“就是不叫,你们偏心,偏心。我要的新衣服,你们就是不给我做。他一来,就给他做好吃的。偏心。”
王景望着丁冬这般可爱的模样,突然在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连日来阴霾的心情,似乎也在此刻好上不少。他想了一想,随即解开身上的大貂袄子,披到了丁冬身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丁冬,这件大貂袄子是哥哥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你穿着,好看的很。”王景笑道。
丁冬爱怜的摸了摸华贵的大貂袄子,又瞅瞅王景真诚的模样,心头一动,不知想些什么,转身跑回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