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把一旁的白玉马牵过来,道:“赵盈,上马,我们回去。”
“我和你骑同一匹马?”赵盈俏脸红了。
“不然呢?你又不会骑马。”王景道。
“可是…”赵盈脑袋低了下去。
“赵盈,我的丁冬妹子和德材叔还在大牢之中,这个时候,不要拘泥了。”王景语气有些急促。
听到王景的急切,赵盈心中一动,鼓着胆子,点了点头。
王景见状,扶着赵盈的腰肢,把赵盈送上白玉马,随后他也翻身上马。
二人在星夜下的原野,策马奔腾。
直接策马到永青县城的大牢外。
王景扶着赵盈下马。
此时此刻,大牢外看热闹的人群,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之前更多了。
“是王景!王景和赵盈回来了。”
唰!
唰!
唰!
不晓得是谁吼了一嗓子,正伸长脖子朝空地中张望的众人,顿时回过头,把目光投射向王景和赵盈。
同时,人群让出一条直达空地的道路。
“我们过去。”王景风急火燎。
“王景公子,我就不过去了,就此别过。”赵盈却定住步伐,“今晚为了赵盈,让你白白损失三百万两银子,这份恩情…算了,赵盈欠你的恩情,早就还不清,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王景摇摇头,说不出话。
“好了,王景公子,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这辈子,我安安分分做陶夫人,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不成问题。很好,很好了。”赵盈吟吟一笑。
“真的很好吗?”王景苦涩。
“很好,真的很好,因为我相信,他会很好的。”
赵盈轻轻转过身,搅动一方暗香,一如初次相见那般,清雅脱俗。
她缓缓走向暗淡的街角,宛若午夜里的一朵昙花,美的精致。走到一半,她顿住秀步,对王景淡淡一笑:“我从你身旁那位韩姓女子眼中,见到了和我眼中一样的神彩。你要珍惜眼前人。”
慢慢的,赵盈最终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
“珍惜眼前人。”
品味赵盈的话语,王景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与无奈。
珍惜二字,谈何容易?
这世间,又岂是你想不放手,便能够不放手的?
繁华浮世,不过一场梦境,数不清的悲欢离合,只可惜,梦不由人!
呼……
深吸一口气,王景甩了甩脑袋,平复心境。
走入空地。
一道道目光,都在等待王景的动作。
饶是泼辣的韩妃,也没有说话,她明白,丁冬和丁徳材二人重见天日的时刻,即将来临。
“郭天润,大局已定,放人吧。”王景声音带上一丝颤抖。
“方铜,放人!”郭天润下令。
哐当哐当!
身穿盔甲的重甲官兵,迈开整齐步伐,在方铜的带领下,奔入大牢。
不多时,一名小姑娘,还有一名中年汉子,在先前五名牢头的悉心搀扶下,走出大牢,看到火把的光亮!
这两人,都虚弱无比,有气无力。
小姑娘见到王景,艰难挤出一个笑容,软绵绵的喊了一声:“哥。”
“丁冬,德材叔。”王景激动。
“快上轿子,县城最好的郎中,已在丁帮大宅子等候!”徐铁达心思缜密,在王景出城去追赵盈的时候,把一切准备妥当。
丁冬和丁徳材二人,被送入轿子,迅速赶往丁帮宅子。
徐铁达领着一众丁帮成员,快步跟上。
“韩妃,别愣着,快走。”王景一把抓住韩妃的皓腕,紧随其后。
随着他们的离去,大牢外的众人,渐渐也都散去。
这场风波,算是平息下来。
永青县经此一变,老牌三大帮派彻底陨落,丁帮无敌的时代,清晰浮现在眼前。
…………
时间辗转,距离丁冬和丁徳材出狱的日子,过去了十天。
十天里,经过郎中的调养滋润,服用各类珍贵药材,丁徳材和丁冬的伤势,已没有大碍,体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只要再修养一阵子,就可以完全康复。
徐铁达依旧坐镇永青县城。
王景,韩妃,丁冬,丁徳材四人,回到丁家寨。
傍晚时分,丁家寨西边的天空,霞光绚丽,美丽异常。
寨子中,是一场为了庆贺丁徳材和丁冬二人平安归来的盛大晚宴。
鸡鸭鱼肉,烹羊宰牛!
晚宴上,王景和韩妃坐在一起。
自然,韩妃这个外来的俏丽女子,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景子,这是你媳妇?”
“哈哈哈,都带回老家了,关系能一般?两个人差的,兴许只剩下拜堂成亲和洞房花烛了。”
“景子都快要成亲了,黑娃,你比景子要大一岁,你再不快点找个媳妇让我抱孙子,我就要急死了。”
丁家寨的乡亲们,淳朴率真,见到王景领回来一名姑娘,一个个的,纷纷跑过来,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
丁冬挨着韩妃坐,对于韩妃这个直爽辣性子的姐姐,她欢喜的很,几天接触,就和韩妃打成一片。
宴席上,丁冬故意调笑,“嫂子,嫂子”的叫个不停,甚至差点让向兰信以为真,以为王景瞒着他们,和韩妃悄悄成亲了。
有关这一切,韩妃几乎不怎么辩解,举起大碗,就和丁家寨的乡亲们喝了起来。
众人酒兴上来,喝的爽快,便没空谈论王景和韩妃的韵事。
当然,期间有不少酒,是王景偷偷替韩妃喝的。
…………
嗒嗒嗒。嗒嗒嗒!
丁家寨外一里的道路上,五六匹高头大马,卷起滚滚的烟尘。
当先一匹好马,名为黄金烈马,据说,这种马一旦奔跑起来,血液会变成黄金色的,流速飞快,一下就把营养送到马身各处,特别适合奔跑加速。
其名贵程度不下于胭脂马。
后面的几匹马,稍弱一筹,但也尽数是漠地马,生于大漠之中,血统纯正。
光是看马,就能看出这一行人的来头不凡。
黄金烈马上,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年武者,身穿华袍,背负一把金黄色大刀,昂首挺胸,显示出尊荣气质。
后面几人也是武者,气场明显就弱了不少。
“诸葛先生,韩妃小姐就在前方的丁家寨,韩老爷让我们一定把韩妃小姐带回去。”一名武者出声道。
这位姓“诸葛”的老年武者,摆了摆手,并未多说。
“韩妃妮子!王景得罪老爷,你居然还敢跟他跑出南斗省城,你太任性了。幸好老爷这次是让我带你回去,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若是换成别人,只怕你和王景都要吃不少苦头。”
“那王景,文武双全,你欢喜他,我如何不晓得?带你回去,是老爷的命令,我不能违抗,但若是可以,我会在练武路上,点播一下王景,也算是帮一帮你这个傻妮子。”
这个老年武者,名为诸葛离,是一强大武者,力量超过二十万,实力和唐古典,罗穷等人接近。
他是韩举公的心腹,这次遵从韩举公的命令,前来带韩妃回南斗省城。
一里之地,转眼就到。
“韩妃妮子,快跟我回去!”
五六匹高头大马,突然闯入丁家寨。
诸葛离骑在黄金烈马上,高声喝道。
听到这一声,丁家寨的族人,纷纷扭头望过去。
王景和韩妃也看过去。
“诸葛爷爷。”见到是诸葛离,韩妃吐了吐舌头,轻轻叫了一声。
“妮子,你太任性了,快跟我回去。”诸葛离摇摇头,眼里有严厉,严厉之外,更多的却是宠溺。
韩妃这妮子,父母远在他乡,爷爷韩举公是当今大儒,事务繁忙,她从小与诸葛离相处的时间,反而最多。
诸葛离,教她骑马射箭,教她喝酒,教她道理,给她讲故事,惯出她的火辣性子……
和亲生爷爷,又有什么区别?
如何能不宠溺?
“王景,我要走了。”
韩妃看向王景,从见到诸葛离起,她就明白,她必须要回去,这铁定是韩举公的命令,诸葛离违抗不了,她也违抗不了。
“吃完饭再走。”王景夹起一块獐子肉,放到韩妃碗里,冲韩妃温暖的笑了笑。
“我不想让诸葛爷爷难办。”韩妃站起身,眼中流露出不舍。
“吃完再走吧。”王景抓住韩妃的皓白手腕,很用力,很用力。
“小子,放肆!”
“金碧囚笼。”
骑在黄金烈马上的诸葛离,见到王景不放韩妃走,一下就抽出身后的金黄色大刀,朝王景一挥,竟是施展出第二重用意之境的刀法。
沟通天地间冥冥之力。
王景就觉得,眼前金光灿灿的一闪,一尊足以关押妖兽的金色大囚笼,便笼罩下来。
把他和韩妃分割。
他在里面,韩妃在外面。
砰砰砰砰!
被囚笼关押的王景,催动牛虎之力,力量暴涨到二十万,立刻打出一下下的拳势。
自从修炼成用力刀法虎杀刀后,王景随意挥拳,也带有虎杀刀的意境,拳势威猛,普通坐拥二十万力量的武者,也未必挡得住他的拳头。
可惜,金色囚笼纹丝不动!
显示出用意刀法的霸绝!
收!
片刻后,诸葛离收回大刀。
冥冥之力消失,金色囚笼随之消散,王景抬眼一看,韩妃早就被诸葛离手下的几名武者,拉到远处的马上。
“哈哈,小子,你败了。听说你也是用刀之人,这《金碧囚笼》,乃是我祖传下来的用意刀法,今日便送给你,等日后你学会了,再来向我挑战吧。”
唰!
诸葛离丢过来一本小册子。
接过小册子,王景当下明白,这诸葛离,先是施展一遍金碧囚笼让他感受,随后又送出刀谱,这分明是在帮自己练刀!
联想到自己和韩妃的关系,王景又释怀了,诸葛离帮自己,实际上是在帮韩妃罢了。
“我们走!”
诸葛离对王景笑了笑,大手一扬,就要离去。
“诸葛爷爷,等一等。”
韩妃挣脱下马,吹一声口哨,两匹胭脂马顿时从远方草地奔跑过来,亲昵的窜到韩妃身边。
“王景,你过来。”韩妃向王景招手。
王景连忙小跑到韩妃身旁。
“这两匹胭脂马,是一对情侣马,我送你一匹。”韩妃笑的很牵强,她一手托住王景的手掌,另一只素手,拉住一匹胭脂马的缰绳,然后把缰绳放到王景手中。
“跟屁虫,替我好好照顾他,若是他不好,她会伤心的。”
说罢,韩妃翻身骑上另外一匹胭脂马。
调转马头,款款离去。
“妮子,千万要保重!”
王景牵着胭脂马,远远望着韩妃和另外一匹胭脂马,在夕阳的余晖里,逐渐远去。
“跟屁虫,难道你就不能留我一下吗?你若是留我,就算天打雷劈,我也赖着不走!”突然,韩妃带着哭腔,冲王景大喊。
王景听得真切。
王景也看见了韩妃的泪流满面。
可是,他只能摇头。
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他自问,他有什么资格留下韩妃呢?
他给不了韩妃幸福,给不了韩妃一个新娘的身份。
面对大武王朝和昆仑山这两个庞然大物般的仇敌,王景什么都给不了韩妃,除了辜负,除了痛苦,除了泪水!
留不下呵!
马蹄声萧瑟,韩妃终究是哭着走了,走远了。
这世间,又岂是你想不放手,便能够不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