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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画外番 世·界 005

纤细的电击线一头连接着女人的身体,一头连接着镜象返照仪。

这是治丧局发明的一种特殊仪器,能通过微量电子流导出人类的梦境电波,并在使用了某种特别液晶制作的屏幕上,以影音文件形式播放。这是种非常神奇的技术,但相比起“初拥”来说,其科学原理还是有据可循。

凌晨3:00,上演着梦者的各种喜怒哀惧。

厅内静寂,当梦境的主角们不说话时,四周几乎落针可闻。演播厅是某个实验室临时改造的,并不算大,满满坐了近百排来自世界各地的心理医师,摇曳的昏黄烛光中,人手一付纸笔,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享有全人类最强宿主之名的十方——薇妮的梦境。

关于“茧”之所以能与人类的身体血脉相融这一点,依然是未解的谜题,而解开这神秘谜题惟一的希望,或许就在这位女十方身上了。因为,薇妮是第一个在完成“初拥”手术四年后,完全未出现任何术后不良反应或者排斥症状的人器。

她不仅拥有了茧赐予的强大战斗力量,而且健康得如同常人。这一点并不包括她查不出任何病理性原因地突然失去了说话能力——当然,大家都默认她是因为承受不了误杀生母松月樱子的打击,而有了些许小小的心理阴影。而这小小的心理阴影,在日积月累之中渐渐发展成了严重的精神问题:解离性失忆症。

又称,多重人格分裂。

作为最受看重的十方,治丧局希望此次的全球会诊,能够找到办法治愈薇妮,抹杀掉不该存在的其它人格。于是问题出现了:谁才是那个真正该留下的主人格?

妒忌的伊芙拉?

好色的梵加德?

懦弱的特洛上校?

贪婪的辛图洁?

傲慢的辛图觉?

怠惰的梓实?

暴怒的薇妮?

要在人类的七宗罪里找到一项比较能为大众接受的选择,是件艰难的事。

当梦中剧进展到某个时间段时,会出现短暂的黑屏状态。这时厅内响起一大片如蚕食桑叶的沙沙声,那是纸笔摩挲时带起来的声响,轻浅且细密。一大帮人不约而同地忙碌起来,他们就着昏暗的烛光,在纸上快速记录下一些自己认为重要的信息。

便携式手提电脑、电灯等一切与电有关的东西是不允许出现的,因为繁杂的微电流辐射,很可能会影响到镜象返照仪的正常运转。

——“人类,你不必害怕。”

双胞胎少年异口同声道。屏幕上,他们手牵着手将‘梓实’圈了起来,同时侧头,让观众们看到了他们妖异的长相。宝石蓝的眼眸,姻红的眼影,以及,额头上那支月弓般饱满的白色犀角。

这、这是人型变异种吧!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虽然强作镇定,依然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难道人型变异种居然能入侵到人类的脑袋里了?

在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双胞胎少年引着‘梓实’往甬道尽头飞去。他们要带她去哪里呢?无人知晓。然而可以看出他们是有明确方向的。

再往前走一步,你就会变成死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记录在所有人手边的本子上。在场众人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既想知道甬道的尽头会是什么,又不愿意看到病人信以为真地在虚幻的梦境中无措地哭喊呼救。世间总有很多事情是叫他们无能为力的,对于这位已经背负了太多也太沉重的女子,他们却希望自己也能帮上一点忙。

当镜头给予梦的主人特写时,少女的嘴唇不停张合着,仿佛尖叫了起来,她在双胞胎少年的桎梏中拼命挣扎。画面不知为何出现大量的雪花点,类似电视屏幕被电波辐射干扰时出现的情形。但这绝不可能是来自现实的影响,或许可能是——梦者的意识本身。

与播放厅仅隔了一面玻璃墙的观察室,此时慌作一团。

“血压急速下降!”

“苯乙胺浓度过低!”

“脑内啡大幅度上涨!”

“肾上腺素超过……”

嘀、嘀嘀——象征心脏死亡的尖锐声音响起,

主治医师兼治丧局北美大区第一负责人,凯特琳·米勒,惊愕地回头,看到玻璃棺中身体抽搐不停的少女,蒙在口罩后的脸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没有时间哀痛任何,有人双手拿着除颤器已经冲了过去:“开棺!让我做紧急心脏复苏——”

“可是……万一病人控制不了自己的神智……?”凯特琳·米勒敢说,即使是今晚轮值的全部十方加起来,也未必能与暴走状态下的薇妮勉强一战。

“薇妮小姐不想死!你没听到吗!她不想死——”在梦中,少女对生的渴求混合着压抑的抽噎声,被电流放大后,传入众人耳朵。

“米勒教授,我明白你的忧心。可是有些事情,是我们必须做的。一直以来都是薇妮小姐在保护着我们。但是这一次,需要我们来保护她的心……只有我们可以……保护她的心……”

听不见他们剧烈争执的声音,光裸的女子躺在透明的玻璃棺中,安然而眠,纤细的电击线自她身下一径地延伸入白色的寒雾中。此刻她又梦见了些什么呢?好的或坏的,快乐的或悲伤的……

只愿,不会是个噩梦。

演播厅再次恢复静寂。

梦境的画面随之一改之前的沉闷,铺陈开人类所能想象到的各种斑斓色彩。有人的笔掉落在地毯上,滚了两下,静止不动。“这不是梦……”

“这是薇妮小姐的……”

“回忆啊……”

众人的目光凝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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