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志当然不希望再看到义妁,理由也冠冕堂皇,说义妁是大罪之人,怎么可以为皇上医治?第二,即使召回了义妁,谁能保证义妁就一定能够治好武帝的病?至于真正的理由,医官们都心知肚明,崔府志最担忧的莫过于义妁将来有一天威胁到他的权位。
而典医监认为,义妁的医术有目共睹,除了她,再也找不出为皇上医治的合适人选了,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就不能错过,皇上的病情一天也耽搁不得,必须尽快把义妁召回,尽最后的努力。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只好投票。不料,投票结果是赞成的和不赞成的各占一半。
“也算上本官一票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医官们惊讶间,丞相霍光走了进来。
医官们都起身向霍光行礼。
“霍丞相当然有权投票,不知道霍丞相站在哪一边呢?”
崔府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咒骂霍光,这个老不死的,不好好处理政务,跑到太医院里瞎掺和什么?!
霍光冷笑道:“不是本官要站在哪一边,而是皇上要站在哪一边。”
说着,从怀里掏出卷袖,提高嗓门,厉色道:“崔府志接旨——”
崔府志大惊失色,趴在了地上。
众医官也齐齐下跪。
“即日起撤销崔府志太医令丞的职务,并迅速召回女侍医许义妁!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光走后,崔府志瘫坐在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武帝会突然之间撤销他的职务,还把义妁召回,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义妁将要顶替他的位置,担任太医令丞?不可能!不可能!崔府志在心里喊了一百次不可能。
这深宫之中没有人比武帝更聪明,武帝虽然老了,但并不糊涂,他知道他的病医官们是指望不上了,唯一有可能治好他的人就是义妁了。
崔府志当晚回到府邸,大发淫威,掀桌子砸凳子,凡是能摔的都摔了个稀巴烂。
还把女儿崔如意当做出气筒,破口大骂,说崔如意不争气,连义妁都比不上。
崔如意满肚子委屈,争辩道:“女儿原本不想进太医院,是爹逼着女儿进太医院的!如今爹出了事情却赖在女儿身上,世上有你这样的爹吗?”
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崔府志像一个木头人愣在了那里,一个心腹又敲开了他的门,告诉了他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许义妁就是义云天的女儿!
崔府志的脸当时整个都绿了,那模样比僵尸还可怕。
许久,崔府志才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这下彻底完了。”
但崔府志并不甘心,经过一晚上的谋虑,他决定赌最后一把。
这边太医院一接到圣旨,就立马派人三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到了朔方。
当时义妁正在为赫连离石将军送行,经过义妁坚持不懈的努力,双方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吴将军释放了赫连离石,赫连离石也立下血书,画了押,有生之年不再侵犯大汉边境。
“大汉的女人,好样的!”
赫连离石冲着义妁豪爽地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赫连离石刚走,传旨的官兵就到了。
听完圣旨,义妁也不敢耽搁,但她忍不住问道:“为何只将我和采娟召回?郑将军呢?”
官兵说道:“这个小的不知。”
郑成议笑了,义妁看得出来,那笑容相当无奈。郑成议说:“皇上需要你,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义妁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吴将军看着郑成议那感伤的神态,问道:“可是你中意的女子?”
郑成议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心中一阵怅然,也许真像义妁当初说的那样,这辈子他们有缘无分。想想自己从扶风追到长安,从上林苑追到皇宫,从皇宫追到朔方,到头来还是不能与义妁在一起。
武帝的寝宫里。文武大臣和医官们都跪在武帝的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他们正焦急地等待着义妁的诊断结果。
义妁集中全部的精力,丝毫不敢马虎,豆大的汗珠流了出来,采娟为不使汗珠流进义妁的眼里,在一旁不停地为她擦拭。
“胁下痞块巨大,胁痛引背,拒按,入夜更甚,脘腹胀满,食欲不振,大便溏结不调,倦怠乏力,舌质紫暗有瘀斑瘀点,脉沉细。从这些结果来看,皇上得了……”
义妁真不敢说出结果。
“什么?”众人都伸长了脖子。
“血鼓。”
这是义妁也无法料到的,武帝竟然和师父患上了同一种恶疾。
“什么是血鼓?”
大臣们似乎对血鼓毫无所知。
典医监却大惊失色,“你说是血鼓吗?你确定吗?”
义妁点点头。
霍光急了,“血鼓到底是什么?快说啊!”
“一种绝症。”
“什么?!”
义妁却纠正了典医监的说法,“如果诸位大人肯接受奴婢独特的治疗,血鼓并非绝症。”
众大臣都看着霍光。
霍光犹豫了一下,下了决心。
“好吧。只要能治好皇上的病,无论你采取什么样的法子都可。”
“谢谢霍大人。”
再也不能留下遗憾和悔恨了!血鼓已经夺去了师父的性命,绝不能让血鼓再夺去皇上的性命!
义妁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太医院走去。
义妁虽然没有官职,但此刻太医院的医官们都得听从她的吩咐,医官们虽不太乐意但也无话可说,最嫉恨的当然要数崔府志了。崔府志不但被撤销了太医令丞的职务,还连降四职,屈居尝药官,在卢氏之后。所谓尝药官就是医官们在给皇室成员献汤药时,尝药官首先要试验汤药是否有毒。
义妁不想把自己独特的治疗方法告诉任何一个人,人多嘴杂,她怕耽误了皇上的最佳治疗时机。如果说出去了,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可是,当义妁亲自去汤药房煎药的时候,负责汤药事宜的卢氏闻出了药罐里有特别的味道。
卢氏起了疑心,问义妁:“你给皇上吃的是什么药?为何如此保密?”
“这……”义妁支吾起来,这真是难以启齿。
卢氏亲自查验药方,大惊失色,怒道:“你竟然给皇上吃砒霜!”
事已至此,义妁不得不将自己的治疗方法和盘托出。
“药长大人,砒霜虽然有毒,但用对了就是药。而药用错了就是毒。砒霜对毒痈、烂肉、蚀瘀腐、瘰疬都有特别的疗效。奴婢用砒霜就是要以毒攻毒,把皇上体内的毒瘤逼出来,只要皇上呕出毒血,病就好治了。”
“然后呢?”
“用加味开胃汤保住皇上的后天之本脾胃,激发食欲,然后再喝山药薏米芡实粥,大补气血,同时熬牛蹄筋汤喝。最后配以针灸按摩,尤其是按摩,在皇上右肋肿块处按摩,加速气血流畅。只要气血流畅了,毒瘤便不攻自破了。”
卢氏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我是怕没有人理解你的治疗方法,会给你带来杀生之祸啊!”
“所以奴婢才没把这个法子告诉他们。请大人一定要为奴婢保密啊。”
义妁跪了下来,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卢氏。
“起来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愿老天保佑你不出任何差错。”
可义妁左思右想,却漏掉了崔府志这一关,义妁给皇上呈汤药的时候遭到了崔府志的阻截。
“慢着。”崔府志喝道,“本官还没有查验汤药,怎么就妄自呈给皇上?”
义妁一惊,僵住了身子,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霍光给义妁解围道:“女侍医亲自呈献的汤药就不必查验了吧?”
“事关生死,怎么能随便更改规矩?”崔府志语气非常傲慢。
霍光没法,向义妁挥挥手,“拿给他查验吧。”
此时卢氏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下可糟了!
义妁把药端给崔府志,表面上镇定自若,内心早已七上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