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三嘱咐她小心点,那个狱卒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义妁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刚走到牢门边,狱卒突然抓住义妁的两只手,胡乱地亲吻起来。义妁吓得尖叫起来,挣扎着,想抽出手来,却被狱卒抓得死死的。狱卒一边亲吻还一边淫语不断:“这么白嫩的手!想死我了!”
杨怀三冲了过去,想拉开狱卒,却被狱卒反手一甩,杨怀三反而跌倒在地上。狱卒牛高马大,又有力气。杨怀三爬起来,又冲过去,这回不用手了,用嘴。杨怀三一口咬住了狱卒的手臂,狱卒惨叫一声,松开了义妁,义妁赶紧退到了牢房里边,惊魂不定。
“义妁,别怕,有大叔在!”杨怀三安慰义妁道,又对狱卒气呼呼地说,“你这畜生,色胆包天,有种进来,大爷我跟你拼了!”杨怀三似乎进入了癫狂状态。
狱卒气急败坏地说:“你竟敢咬大爷,看我不进来打断你的狗牙!”
说着,还真掏出了牢房的钥匙,义妁吓得大气不敢出,杨怀三也懵了,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怒吼:“你在干什么?!”
原来是狱长。狱卒见了狱长,顿时萎了,吱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杨怀三趁机把狱卒猥亵义妁的事情禀告了狱长,狱长雷霆大怒,一鞭子抽在了狱卒的身上,“好大的胆子!给我滚!”狱卒连滚带爬逃走了。
狱长看了一眼义妁,问道:“你就是扶风第一名医许义妁?”
义妁心有余悸,喘着气说:“小女是许义妁。”
“你为何要毒死病患?”
“小女是冤枉的,小女绝无毒害病患之心。”
狱长点了点头,“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我也不太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杨怀三给狱长磕了一个头,“谢谢军爷!自进入监狱以来,我们遭受多少白眼和冤屈,你是第一个相信我们的人!谢谢军爷!小的给你磕头了!”
狱长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说过相信你了吗?”
杨怀三不好意思地笑道:“相信义妁就等于相信小的。”
狱长又对义妁道:“你知道我为何来这吗?”
“小女不知。”
“你当然不知,你救治过的病患成千上万,可能早已忘记了一个老太婆,她是我的母亲。她得了一种膝盖痛的病,吃了很多名贵的药材都没有用,后来找到了你,你不但治好了我母亲的病,还没让她花钱。”
“在一个不软不硬的床垫上跪着行走,气血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向膝盖,因为有了新鲜血液的补养,堆积在膝盖上的寒气就会逐渐散去,寒气散尽后,经络就通畅了,通就不痛,膝盖自然就活动自如了。”
“你还记得?”狱长有些惊讶。
“病患痛苦的表情小女常常记在心里。”
“如此简单的方法,为何其他的大夫不晓得呢?为何总是要开出一些昂贵的药方呢?”
杨怀三替狱长答道:“那是因为他们想从昂贵的药方中牟取暴利。”
“我想是这样的。”狱长向义妁投去感激的一眼,“你真是扶风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杨怀三沮丧道:“可是好大夫又有何用?还不是遭人陷害?!”
“错了。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说完,狱长就走了。
义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个漆黑的夜晚,郑成议用一个木头人骗过了父亲的眼睛,寅时刚到,就偷偷溜了出来。之所以选择寅时,是因为这个时辰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很多梁上君子都选择在这个时候作案。带上蒙面黑衣,还带上了那把不曾派上用场的剑。来到县衙,他纵身一跃,踩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利用树干的推力,跃上了围墙。轻轻一跳,双脚落地,悄无声息。
郑成议蹑手蹑脚地来到监狱门口,看守监狱大门的两个士兵睡得像死猪一般,为安全起见,郑成议还是点了他们的鼻梁穴,这样他们醒来也动弹不得。苦练多年的点穴功夫终于派上用场。
何谓点穴?点穴就是根据经络原理,用拳、指、肘、膝等骨梢之强固点来击打人体上的某些薄弱部位和敏感部位,使其产生麻木、酸软的感觉,或疼痛难忍,失去反抗能力,从而制服对方。
十二时辰点穴口诀郑成议背得滚瓜烂熟:“子时人中丑天庭,寅时鼻梁卯牙腮,辰时双阴已将台,午时脉腕未七坎,申时丹田酉血海,戌时****亥涌泉;子踝丑腰寅在目,卯面寅头已手热,午胸未腹申在心,酉背戌头亥股隙。”
现在正是寅时,因此郑成议点了他们的鼻梁穴。
进了监狱,郑成议身轻如燕,很快就来到了义妁所在的牢房。看守牢房的狱卒同样在呼呼大睡,郑成议却由于心急,忘记了点他的穴了,只是从他身上摸出了钥匙,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牢门。
杨怀三和义妁都没有睡,一直睁大眼睛看着牢门,忽然见到一个黑衣人打开了牢门,知道是郑成议劫狱来了,紧张得不得了。
可是,义妁突然说不想逃狱,还劝说郑成议也快点离开,她不想连累他。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们!郑公子,你快走,快走啊……”
看义妁迟迟不肯离开,郑成议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哀求道:“义妁,跟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跟我走吧,好不好……”
“不能这样,郑公子!我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不想连累你。你快走吧……”
“不!义妁,你不走,我也不走!”
郑成议狠了心了。杨怀三却左右为难,劝义妁也不是,劝郑成议也不是。
“你这是何苦呢?公子,如果因为我而有什么不测,我如何对得起师父……”
义妁泣不成声,哀痛不已。
正在这时,看守牢房的狱卒突然醒了,一眼看到了郑成议,惊呼道:“有人劫狱了!有人劫狱了!”
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郑成议强行把义妁拉出了牢房,并嘱咐杨怀三跟在他后面。
一口气跑出了监狱,来到高高的围墙,这可如何是好?
杨怀三爬上了围墙,郑成议扶着义妁,让义妁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杨怀三一拉,义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去。
“有人劫狱了!有人劫狱了!”
喊叫声回荡在整个县衙。官兵迅速出动,很快就追了过来。好在郑成议飞檐走壁的功夫不错,很快就越过了围墙。
“快跑!快!”
郑成议叫道,拉着义妁的手飞奔起来。
官兵打开县衙的大门,追了出来。
“看,去那边了!追!”
来到一个破败的院子,郑成议踢开门,躲了进去,把门闩好了,见一堆柴火,他赶紧让义妁和杨怀三躲在柴火后面,自己却说要出去,要把追兵引开。
郑成议走后,义妁和杨怀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不好!追兵朝院子里走过来了!只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官兵拿着长矛四处探寻,一边探一边叫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就躲在里面!”
义妁的心快要蹦出来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紧张的时刻了,那个官兵拿着长矛来到了那堆柴火面前,用长矛使劲一刺,还好什么也没刺中。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快,往那边跑了,追!”
义妁和杨怀三明白,是郑成议把官兵引开了,官兵走后,义妁从柴火堆里走了出来,手心全是汗。
“大叔,现在该怎么办?”义妁六神无主。
“等少爷回来。”杨怀三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只觉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约摸两刻钟后,郑成议回来了。
“快,快离开这!”
“去哪?”
“离开扶风,越远越好。”
他们又夺路而逃,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来到扶风的市集街。郑成议想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暂时躲一躲,但开门的人一看郑成议黑衣蒙面,吓得赶紧把门关上了,只好接着跑,隐约还听得见官兵在后面追赶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杨怀三再也跑不动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被一块大石头绊倒了。杨怀三的左腿膝盖磕在了锋利的石头上,惨叫一声,鲜血从膝盖流了出来。
义妁和郑成议又赶紧跑了回来。
“大叔,怎么啦?”义妁焦灼地问。
“你们快跑吧,不要管我了,义妁快跑吧,大叔跑不动了。”
“不,大叔,我不能丢下你!”说着,义妁用牙齿从自己的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手脚麻利地给杨怀三包扎起伤口来。
“义妁,没有用的,我再也跑不动了。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跑吧。”杨怀三躺在郑成议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少爷,请你好好照顾义妁。”
“不!大叔,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起来,大叔,我们扶着你走……”
这时,官兵又追上来了。
郑成议拉着义妁就要跑,义妁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哭叫道:“公子,你一个人走吧,我要留下来照顾大叔。”
“傻孩子,你照顾我干什么?你还年轻,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死了也值了。你好好活着,将来救治更多的病患。快走啊,快走啊,义妁!”
杨怀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义妁却突然跪在了郑成议的面前,“求求你了,你快走吧,我会对他们说是我们自己逃出来的。”
“义妁!义妁,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求求你了,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义妁,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何不跟我一起走啊?你放弃了吗?你绝望了吗?”
“我放弃了,我绝望了!我服输了!我终究打不过命运。”
义妁哀号道:“求你了,公子,快走吧!快走啊……”
郑成议心如刀割,大滴大滴的泪水流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郑成议刚走,官兵就追了过来,不料那些官兵没有抓他们,而是继续朝郑成议离开的方向追去。
义妁急得大叫:“我在这里,我就是你们要抓的逃犯!你们过来把我带走啊,我再也跑不动了。”
那群官兵这才折了回来,义妁仔细一看,领兵的正是狱长。
狱长长叹一声,“我有意放你一马,你却自投罗网,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又命令道:“把他们抓起来。”
一束阳光从天窗的缝隙射了进来,给阴暗潮湿的牢房带来了一丝生气,义妁揉揉惺忪的眼睛,心想,该到辰时了吧,该敲一下胆经了。不管什么时候,义妁每天总会抽出一刻钟的时间来敲打一下胆经,这是义妁总结出来的特别的养生方法,同样她也把它告诉了每一个需要它的病患。
胆经是一条从头到脚的经络,而大腿外侧的胆经最容易积聚寒气,寒气就会阻塞经络的流畅,从而使体内的垃圾废物都堆积在这里,这也是女子大腿通常比较臃肿的原因。敲胆经就是敲打大腿外侧上的穴位,通过强刺激,使经脉通畅,把体内的废弃物排出去,每天一刻钟,随时随地都可。
但如此简单的方法,相信的人却并不多,义妁每次都要费很大的口舌,才使得那些病患将信将疑。正所谓“道日用而不知”,大夫可以医病,却不可以医命。只要义妁做了,至于结果怎样,她也不在乎了。
“义妁啊,你在做什么啊?”
杨怀三也醒了过来,打了一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
“小女在敲胆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敲胆经啊?”杨怀三也知道敲打胆经的好处,自从义妁告诉他后,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实施了半年,原本肥胖的大腿和臀部瘦了一圈,走起路来轻便多了。
可现在杨怀三心灰意冷,哪有心思敲胆经呢?命都快没了。杨怀三提醒义妁道:“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小女知道,如果郑公子拿不出证据,我们有可能被砍头。”义妁一边敲打,一边回答,性命攸关的事情她却看得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