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然降临。
轩辕修带以凌去了一家之前常去的面馆,那里的胖老板还认得他们两个,寒暄着说:“好久没来了你们!弄得我的生意都不红火了!”
这个时候的轩辕修不算特别沉默,他也会和胖老板讲上几句,譬如我很喜欢这间店,譬如很好吃,譬如我会再来,譬如胖叔难得记得阿凌的口味……
诸如此类的简短话语却已经很让胖老板兴致盎然。
以凌对胖老板笑道:“胖叔,您还是和以前一样风趣幽默,手艺也一如从前那么出色!”
胖老板得意的拍拍胸脯,“那是那是!小妮子啊,你是不知道吶,当年你把照片贴在我店里之后有好多人都跟我打听你呢!我就跟他们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一边眨眨眼示意她他嘴里说的“男朋友”就是坐在她对面的轩辕修。
以凌一怔,看来给人误会了很多年……
见轩辕修面色无异,她也就笑笑不语静静听着胖老板讲话。
这当,胖老板对以凌抱怨道:“真是的,你好久没来过我这里吃面!枉我还无时无刻惦念你个小妮子!”
知道胖老板是个真性情的豪爽人,待人也是好的没话说,以凌从心里萌生出丝丝暖意,她绽放一个炫目的微笑,“胖叔,以后我一定常来!”
胖老板满意的点点头,对轩辕修叮嘱似的:“小子,你可不能总独占这孩子!没事就带她来我这转转!你不知道胖叔有多么想你们两个!
“以前你们放学路过就算不吃面也会跑来跟我打声招呼,我也算是看着你们两个成长的人!别说,胖叔我啊是真心高兴!”
胖老板原本有一女儿,如果现在活着应该和以凌年纪相仿。
听胖老板说轩辕修独占自己,以凌顿时觉得脸如火烧,连忙开口替他解释:“不是您想的……”
却被轩辕修打断,“恩,是我太****了。”
诶?!
这下,以凌的脸更红了……
“那么,下次我再带她来。”
轩辕修起身对胖老板道别,以凌也对胖老板道别,然后就随着他走出了面馆。
繁星闪耀的夜晚。
柔软的风吹动以凌浓密的秀发,她知道前面那个人的一言一举无一不轻易牵动着自己。
他被月光笼罩的身影散发出淡淡的光,高贵如同童话里的王子,一双温凉的眸子看向她,沉默的嘴角微抿,似笑非笑。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情景,他就在前面慢慢的转过身等她走到他身边,那个过程极其安静。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
以凌稳定心神,抬步朝他走去。
轩辕修一双修长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侧脸的轮廓英气却也略显柔和,精致的锁骨躲在衬衣下若隐若现,小臂的肌肉很能让人心动。
以凌水灵灵的大眼睛远望车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风景划过眼前,仿佛是过往在消失一样,有的只剩回忆。
不知不觉,眼皮沉沉的。
耳边还有轻音乐的播放声音。
侧头,轩辕修看见她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两只小手习惯性的抓着一个东西才能入睡的以凌,自然她手里现在抓的是安全带……
唇角微向上勾起一道弧度,他忽然想起她在面馆被胖老板一句话轻易弄得脸红的模样,这样的她,他是有多久没有再见到?轩辕修确实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是:四年有余。
四年,整整不再彼此身边的四年,很多都已经改变了吧,有些事情也终究只能成为回忆。
可是看着这样熟悉的以凌,轩辕修恍然觉得或许并没有那四年的分别,她还是那个他熟悉不过的女孩儿,遇到麻烦的时候会偶尔露出小小的哀怨表情,遇到亲近的朋友会肆无忌惮的开玩笑,遇到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可以全心全意,遇到被别人打趣的时候不自觉脸红……
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依旧喜欢吃巧克力冰激凌,依旧喜欢背大包,依旧对胖老板的面馆热度不减,依旧喜欢穿短衣短裤……
轩辕修把手搭在车窗沿上,车速慢下来,有风吹动他的黑发,旁边睡熟的人儿,转了个头,一张绝美的小脸落入他眼中,她睫毛很密很长,纤细的手指动了动,更加用力的抓紧手中的安全带。
停下车子。
深夜的夏季。
有虫鸣,有月光。
一双琥珀色澄澈的眼眸将目光投到以凌身上。
而睡梦中的以凌梦见幼时第一次自己对轩辕修道歉的场景。
小小的她身穿一袭雪白色小洋装,头戴一枚水晶发卡,怀里抱着被她弄坏的飞机模型,这模型是轩辕修父亲在他七岁生日送给他的礼物,通常情况下轩辕家的两位父母都很忙,能抽出空陪他们的时间都少的可怜,更别说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具有纪念意义的飞机模型可以说是轩辕修唯一珍视的东西。
前不久以凌说很想用画笔描绘出这架飞机模型,轩辕修于是就把模型暂借给她用。
话说那天以凌在家里整理屋子,就把飞机模型很小心的放到了离近门口的地板上,谁知她二哥冰以善突然打开她卧室门,结果把以凌堆在门后的东西全部撞倒了……那飞机模型也在其中。
事实上,那时候模型还没真正坏掉。
以凌特别担心那模型被撞坏,着急的跑过去,却摔了一个大跟头……也就正好把机翼压折了……不幸发生一刻以凌不止一次骂自己是个笨蛋……
意识到飞机模型真的坏了,她立即劈头盖脸骂了她二哥一顿,然后把他赶出门外不再理他。
她一个人躲在在卧室内哭了很久,她知道这是轩辕修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还知道他特别喜欢这个模型。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很少有什么能喜欢上的东西,所以她很害怕告诉他说模型被她弄坏,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也不理她……
约莫一个小时后。
以凌把卧室里的东西全部按照之前的位置摆放好,同时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带着那个弄坏一只机翼的模型步行去了轩辕修家。
冰以呈从楼上看到以凌可怜的小身影消失在远处,眉头皱起,对身后的冰以善说:“看你干的好事!”
冰以善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马上正襟危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吓她!”
瞥他一眼,冰以呈坐到他身边,“好在轩辕家的老大性子温和,应该不会给丫头什么脸色看,要是换做别人,我肯定让你去给人家道歉!”
“是!我错了!”冰以善顿了顿,犹疑着说,“……要不我跟去看看?”
冰以呈这时倒没有一点担心,语气笃定,“不用,丫头本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进行道歉,虽然这是你间接造成的。可我相信即便是那样,她也一定可以认真面对自己的那部分错误,这是冰家人应该具备的基本道德品质,谁也不能例外。”
以凌终于到了轩辕修家,她按响门铃,管家见她眼睛红红的,马上把她请进来,有仆人端上一杯橙汁给她。
管家说:“修少爷去了后花园,我……”
从沙发里站起来,以凌微笑着瞅向管家,“刘伯您忙吧,我自己去找他。”
管家和蔼的点点头,“有什么事的话,三小姐再叫我。”
“好。”
后花园里。
轩辕修正蹲着给花松土,以凌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一点点靠近,她蹲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看着他耐心的给花松土,浇水……
阳光温温的,不燥热。
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味,猛地鼻子一酸,以凌又不禁想起那个飞机模型对他的重要性……都是她的错,是她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三哥……”睡梦中的以凌喃喃说着,“……对不起……”
轩辕修在得知她把飞机模型弄坏的时候只是拉起她的手回了客厅,取纸巾给她,简短的说了一句算是安慰的话:“别哭。”
那架坏了一只机翼的飞机模型被放到茶几上,他没有责怪她,只是对她说:“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