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身影不远不近的站定在那里,看似并没有移动,可清寒和蕊蝶全力的奔跑似乎并没有拉近与女子的距离。
清寒追上了蕊蝶,立刻把她护入怀中。蕊蝶双眸泛着泪光紧紧的盯着女子,生怕眨眼的片刻,她会消失不见。思念母亲的心情,清寒非常了解。蕊蝶的母亲就在眼前,他不忍心打断或是提醒妹妹这也许或是悲伤的苦果。
“陪着她吧。”清寒打定了主意。光天化日之下他也觉得会保护好妹妹。他拉着蕊蝶的手一步一步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渐渐的缥缈的雾气,从白桦的叶脉中,轻轻的弥漫开来。乳白色的树身上,白泽的颜色在一点点的剥落,像鸡蛋退去蛋壳,那般彻底的碎裂,露出木植生命之源的绿色。若干的绿意从新整合,被日光揉进地上的树影中,白桦林顷刻间消失不见…
女子的身影也不见了,清寒拉着蕊蝶的手茫然的站在原地。此时漫天飞舞着手掌大的雪花。落在兄妹俩的身上,雪花落身也是化作流水,却并不感到寒冷,亦不湿透衣裳,反而像春天的毛毛细雨感到一丝清爽。
清寒知道自己和蕊蝶一共也就走了不过百十来米,如此翻天覆地变化根本不是奇异的自然现象可以解释的,可也许是昨晚奇特清晰的梦境为清寒打下了些基础。他并没有太过于慌张。而蕊蝶更是淡定,也许她对忽然的巨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停的四处张望,只为寻找叫妈妈的身影。
天上的日光像极了瀑布中的流水,笔直的坠下,偶尔溅起若干的光色,它裹挟着雪花组合成奇怪的建筑,或是生灵的雕塑。
清寒望着这光怪陆离的冬景,似乎是从入梦的状态苏醒,他握紧了拳头,感到了些许恐惧。蕊蝶看着妈妈不见了,也对眼前的迷路开始不知所措,她抱着哥哥,身上轻轻的发抖:“哥,我怕…”
忽然,一座自然造化的冰质建筑刚刚筑成,就立刻的从中间炸裂开,一片与人身相仿的乌云从中蹿出来,像着清寒兄妹的方向奔了过去。转瞬间就已踏至近前,云形散去。露出里面物事的真容。若不是清寒本能的想保护妹妹,他一定会站不住身子。那是头怪物,满是褶皱的人面却长着猿类多毛的身体,四肢更是骇人,与狼相仿,俱是锋锐的利爪,而它居然是直立的奔跑。
这恶兽通身犹如是被黑漆所漆是极致的黑色,两颗黄色的招子贪婪的打量着,清寒鲜活的人灵肉身,不时的被他的身体上传来血味,馋的流下大片的口液。看它不停舔食的样子,似乎不舍得一口将其吞下。它发着兴奋呜咽的叫声,终于按耐不住向着清寒的咽喉猛的咬去!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往往人们为了保护挚亲,会忘记恐惧,而勇敢的向前站上一步!清寒就是这样,他本能的护在在妹妹身前,下意识的伸出右臂遮挡,下一时刻排山倒海的剧痛几乎让他的手臂几乎让他失去了知觉。求生本能使身体立刻做出了应急反应,他挥起左拳向那可怖的黄色人眼猛扎!须臾之间恶兽的脖颈处又化生出一颗猿类的头兽一口咬住清寒挥出的左腕与此同时与猿兽相对应的右侧,一颗狼头已经奔向清寒的面门,看其架势似乎想吃掉他的头。清寒已经腾不出手阻挡,他只有怒目而视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道:“碟子,快跑!”
蕊蝶初时已经吓傻了,她本想立刻就逃,但哥哥转瞬间就被那恶兽控制住了双手。人灵原身的血脉是难以言说的纯粹红色,血液从哥哥的右臂上喷薄而出。眼前的一幕开启了蕊蝶的心门,她看过去像是溪潭中模糊的倒影,记忆的影像中她缩在地上一双男女挡在她的身前,一道道凌厉的闪电,刺穿了他们的胸膛。层层的热血从他们的身体中冲裂出来,可男女恍然未觉,他们双双俯下身子,把护身的金色沙砾不停的罩在蕊蝶身上。
蕊蝶抓着男女的衣襟,哭喊着,痛楚快要把她撕裂了。意识弥留中,她清晰的听到男女的遗言:“蕊宝,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清寒性命将要不保的瞬间,蕊蝶被眼前的一幕激起了心底的封埋的痛忆。她已于清寒的兄妹情谊极深。蕊蝶歇斯底里的愤怒哭喊着,她不要这一次再次重演。
蕊蝶用她稚嫩的双手奋力的推着凶残的恶兽。
“放开我哥!你这疯狗!”
清寒闭目待死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双手的痛楚同时散去。他猛的睁开双眼。恶兽被金色的打着漩涡的沙粒覆住。金沙犹如俯身的锁链,把恶兽的四肢掰成极致的角度。牢牢的绑住。恶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痛处哀嚎声响彻苍穹,撞碎了大片的雪雕灵阁。
清寒长出一口气,几乎瘫软在地上,他不知是哪路神仙相救,也来不及向他道谢了。他手抓向身侧的妹妹转身欲逃。眼前的一幕让他再次目瞪口呆。
沙芒似金,四处流离。每一颗金沙翻转,拆开光谱的七色。沙砾与七色合一,席卷天地。而这鎏金沙粒的源头,正是蕊蝶长出的蝶翅。
蝶羽薄如雪衣,羽翼中金沙无数光芒万千。蕊蝶身着七彩流衣,衣质似丝绸般飘逸灵动,日光七色在长衣上交相辉映。蕊蝶双眸已与金沙同色,看不见黑朣。
“我妹妹怎么了…”清寒麻木的自语,已无法给出自己对眼前的一切该如何解答。
这时从远方的白雪雾霭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喝斥:“阎猿,你这蠢畜!啃食个新鲜人灵至于陶醉狼嚎成这般!?”
地上的雪片拓出脚印的样子,却看不见来人,它一步一步的走向清寒兄妹,只见脚印上访云气来回盘旋,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擦拭,如同寒冬里上霜的门窗,似乎有人在摊开窗镜上的冷雾,来窥视外面的人事,渐渐的从雪雾中化生出人形。又像是它打开了雪雾从不知名的暗处走了出来。
它身上是土灰色的长袍,罩住身形头脸,使人无法看清它的外貌五官。修长的手掌上,是人骨色的白色手套。它轻轻的把头上的长袍向后拉了拉露出鬼气森森的面具。
这时它好像才发现眼前的清寒兄妹,身形猛的一滞,声音却没有慌乱,却有一些吃惊的说道:“离魂金沙,原来是失踪的金蝶妖族啊,少见少见,怪不得能让地府的震魂灵兽阎猿吃这般苦头!”
它手臂轻挥,似乎有韧光闪过,唤作灵猿的恶兽身上的金沙瞬间被劈的四散。人面的恶兽失去束缚,立刻踉跄的跑的它的身旁,恶兽发着尖锐的吼声,却不停的在摇尾乞怜,看其样子反而是它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蕊蝶看着哥哥手臂上的鲜血,用她稚嫩的童声大声责道:“你的狗,把我哥哥咬伤了,你要道歉,要好好的赔偿我哥!”
来人听着蕊蝶的控诉,居然有些发愣,似乎从来没有人这般与它说话。它马上就想通了关节,哈哈大笑的回道:“女娃娃,阎猿需要吃食。咬你一口已是恩典了!你鬼爷爷我本也想尝尝你们的魂髓,却不想被这畜生先咬了一口。我可不想吃“狗食”啊。”
清寒没有蕊蝶童真的认知,他已经十七岁了,他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什么,虽然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但他确定眼前的厉鬼和恶畜是真实存在的。此时他与蕊蝶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阎猿恶兽向前蹋出了一步,满是刀割般纵横交错的条纹人面,露出急不可耐的样子,但它又似乎忌惮蕊蝶身上的金沙,并不敢冒然向前。
鬼灵不满的踢了它一脚道:“你不是刚吃过魂浆了,至于猴急成这样,我们还有要事要办,我先把他们补来,让你在路上慢慢享用如何?”
阎猿似乎并不买账,立刻尖声的惊啸了一声。但它马上知道自己在主人面前有些放肆了。也许是清寒的血肉太有诱惑力。看其架势这阎猿已经快被馋的发狂了!
蕊蝶还是个孩子,她从来没听到过如此****狠毒的欲望。蕊蝶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吃人…?”
鬼灵似乎对蕊蝶很感兴趣,它居然有耐心蹲在地上说道:“因为你们是人,十法界众生中最没有神通的一界,虽然我们并不是食魂为生。但是你们魂髓的味道真的不错,尤其是你们这样年轻就横死的人灵。这不远处的冶附高中,就是我这阎猿觅食的所在。虽然这里比不上别处的书院丰收,但我们也是偶有斩获。当人灵学子心智不艰,遭逢大难之时,只要我们在旁边稍加蛊惑,他们很容易就跳楼自尽。我等就守在他们的肉身旁,他们的魂灵一飞出,就是阎猿开饭的时候。
娃娃,你若问我们为什么吃人,也许是我们随性而至,我想吃人时,当然就要吃人喽。”
清寒听的咬牙切齿,但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他只想保住妹妹的平安。趁这鬼灵讲的闭目陶醉,悠然自得时。清寒抱着妹妹就向后方奔去。
“哥,你放下我,我要杀了这对恶鬼!”清寒一呆,这绝不是妹妹的声音,他以为是幻听了,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向身后望去。他站住了,蕊蝶已轻轻的从他的背上飞起来。七彩流衣更加光芒耀眼。蕊蝶的双眸已化作金黛仙颜,长长的头发上出现了花冠状的发饰,璀璨的蝶翼缓缓舒展开来,稍稍舞动,离魂金沙化作无边的大潮,冲向鬼畜。
恍然间如钱塘大潮在这异界灵域再现,沙潮奔涌仿佛下起了金色的烟雨,无边无际的落下鬼畜。
恶鬼的面具剧烈的抖动着,清寒看这汹涌磅礴的滔天沙浪,谁人见到不会怵然变色,可见这鬼灵一定是怕到了极点。哪知阴森狂妄的笑声突然响起,鬼灵仰天狂呼似乎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道:“捡到宝了!鬼爷爷捡到宝了,我本以为你这女童只是金蝶妖族的众生。可这等控制离魂金沙的能力,必须是金蝶妖王的嫡传血嗣,云田蜜茶!哈哈!也能为我所有!”
鬼灵信手一翻似乎是化生出了兵器。他默念法诀,兵器上燃起了阴森的黑焰,阎猿这时伏在它的膝下,张开人面的大口对着黑焰猛喷,无数哭嚎的冤魂被阎猿呕了出来,立刻被黑焰缚住,猛烈的燃烧着,黑焰得到助燃更加的巨大粗壮。而冤魂被黑焰烧毁,临死发出的哭喊,让人觉得世间最惨烈的,莫过于此了。
清寒咬紧牙关,看着令人发指的鬼畜,黑焰已经有几十米高,这得残害多少冤灵才能达到这般威势。他心中第一次被嫉恶的恨催生出了强烈的杀意。他真的希望妹妹能把这恶鬼碎尸万段!
漫天的金色沙浪和黑焰柱猛烈的对撞,居然没有片刻的僵持,黑焰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瞬间劈开了沙浪。清寒大跌眼镜愣在那里,而这时蕊蝶没有片刻的犹豫,拉着清寒转身就逃。蕊蝶拉着他一路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