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姬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水晶球,纤美的手指轻轻掠开眼前的长发,低声道:“因为我认得你。”陆云微微一惊,“怎么可能,我来自‘三间七界’,你去过那里么?”露姬摇了摇头,将“水晶球”呈在陆云眼前,月白光芒柔柔散发,而在那“水晶球”中,却涌现出陆云的身影,在那浩瀚无边的荒漠之中,陆云与沧月等人风尘仆仆,一场壮丽的远征。
而在那球面中,陆云清楚的看到无妄的影子,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脱离了黑衣怪人的魔爪,顿时心中酸苦难言。露姬道:“我在邪神的身边每天都在注视着你,觉得你很特别,不同于常人的特别。”陆云叹声笑道:“有什么特别,我先天残缺,这就是唯一异于别人之处。”露姬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有非人的意念,你敢与天争命,这才是你与别人不同的地方。”陆云惨然一笑,似在自愧不如,自己与天争命,命虽争到,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这做人一世何尝不是失败?
“你究竟是什么人?”陆云问道。露姬微微垂首,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我本是黑塞国域国王的女儿,不死邪神将我父亲杀死之后便留了我在他身边,在这黑暗大殿之内犹比囚禁,没有任何自由……这些天来我一直用水晶球注视着你的行踪,本以为你会被魔师所杀,却没想到在那个世界还有像你这样法力高强之人。”陆云摇头苦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三间七界’比我强的道法高人还有很多。”露姬笑道:“邪神抓回来的人也有很多,却没有像你这般不惧天地的。”陆云望着那一团篝火,道:“不惧天地又如何,还不是救不了同门,救不了天下,或许这也是在与天抗争吧。”露姬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双眼,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种与天抗争的复杂心境,微笑道:“如果不是你师傅,你和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这也是天安排的么?既然天注定你不能死,你又何需如此?”陆云听罢,心中猛然一震,这十几年来,先天残缺的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与天争命,难道命归如此也是天所安排?深深的疑问驻扎在心里久久不能散去,看着露姬的面容,心中却舒缓了很多。
篝火中,二人相谈甚欢,一个是身世悲惨的亡国之女,一个是先天残缺的逆天之人,两个非凡身世的人相互交谈,却在不经意间逐渐融合,身后两道人影相互重叠,长长的铺在地面上,在冷冷的月光下却透出三分温存之意……次日,初晨的第一抹日光洒在了荒野之中,篝火已灭,冉冉青烟尚还弥漫在空中不肯散去,和煦阳光轻轻的抚摩着几人脸旁。
缘灭望着天际一轮红日,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惆怅之感,朗声喝道:“红日起,今时三间容颜改。明月落,何时还我太平间?岁月已逝!”陆云默然站在背后,沉声接道:“逆天子,魔兵神兽赴异世。骂苍穹,与天争命何时期?三间七界!”缘灭长叹一声,道:“云儿,你道法大成,与天争命,但不死邪神却也是不死之人,拥有不灭之身,你如何跟他斗?”陆云眉头一蹙,面容上流露出三分坚毅,道:“我能与天争命,这区区不死之人又怎能阻我路途,就算是客死异乡,也要把我六院之人解救出来。”缘灭道:“这十几年来,师傅游走‘三间七界’之中,却忽然迷茫了,不知道师傅所生为何,所死为谁,这个疑问至今困惑着我,不能开解。万法皆有道,师傅的道因果有寻,那你的呢?”陆云思索半晌,沉声道:“六院的道园无妄曾给徒儿说过,这条路很长,要走的更远,就牺牲的更多,相信走到最后的便只有徒儿一人。徒儿背着所有人的性命和赌注来到异世,就是为了救出‘三间七界’中所困之人。如果这也是逆天之路,那云儿真的生为争命,死为逆天,这就是徒儿的道,陆云的道!”缘灭微微一笑,道:“很好,你能明白至此,也不枉费为师传你法诀。今日为了与那邪神对抗,为师便送你一样东西。”陆云神色微变,道:“什么物事?”缘灭神秘一笑,双手法诀一引,横压在地。忽听破土有声,一道暗红色的结界陡然张开,缓缓扩散,诡异至极。而在那结界之中,忽然腾起一道玄青色的眩光,横在二人面前,散发无比凶邪气息,较之“邪龙之齿”,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云神色惊诧,望着这大凶之物,问道:“这是……?”缘灭袖袍一震,那玄青光芒陡然消失,化作一块寸余方圆的晶体石块,浮动在半空之中,微微动转。
“当时天降异相,天候大变,整个‘三间七界’都已失去了平衡力量,海啸山洪,滚滚而来。而原因就在‘九邪妖星’与‘三绝魔陨’相撞所至。而不死邪神就是利用这‘天之凶相’打开‘人间界’边缘的传送点,而天空中横亘的结界之门,只是传送点的分支而已。”“原来如此。”陆云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人间界边缘到这六院之间行程漫长,不死邪神打开结界之门就是为了省去中间险恶路途,不由暗叹这种传送结界的神气,只怕“空间瞬移”的最高境界也不能有此作为。缘灭短叹一声,续道:“‘九邪破三绝’,这‘天之凶相’万年不遇,为师这才感到‘三间七界’劫数已到。而这块晶体就是‘三绝魔陨’的残骸!”“‘三绝魔陨’的残骸?”陆云心中暗惊,看着这块晶光流转的诡异晶体,却不知它究竟有何玄妙之处。缘灭瞧出陆云心思,笑道:“‘三绝魔陨’乃是天外魔石,此物现世,‘天之凶相’必会出现,为师在魔门的记载中看过千万年前就出现过一块‘三绝魔陨’现世一说,当时的魔门至尊‘灭神狂魔’夺得魔陨,几欲灭绝天下所有之正道,以魔道统一‘三间七界’。”“后来呢?”缘灭道:“‘灭神狂魔’虽有灭神之器,但却为天所不容,最终命陨‘天绝雷劫’之下,那魔陨残骸也被轰得干干净净,从此消失‘三间七界’之中。师傅能力有限,不能将之炼成绝士魔兵,但融合‘三绝魔甲’却还可以,现在你就穿上吧。”陆云心头一震,望着身体上那件“鬼王战甲”,道:“我有这件盔甲,还需要它么?”缘灭摇了摇头,笑道:“你那盔甲不过是鬼域之物,怎能跟天外魔兵相比。如若有用,你在不死邪神面前还能伤成这个模样?”陆云心思流转,点了点头,道:“那徒儿多谢师傅了!”缘灭摆了摆手,蓦然一声闷响,一身灰衫无风自鼓,体内数道光华爆射而出,整个人浮在虚空之间,与那晶体呈一持平线,两道色泽不同的光华互相催引,缓缓融合。
绝世的凶煞之气如一把把钢刀利刃,在缘灭身旁游走。陆云深知在那狂邪气息中,只要稍一松懈,就有邪气入体、毁经损脑的可能,一时间心中泛起了隐隐担忧。缘灭在那玄青邪气之中,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罩,正是陆云深知的佛宗法绝“心欲无痕”与儒家的“浩然天罡”,层层叠加防护在缘灭周身,邪气不侵。
缘灭眉头一蹙,足下结界瞬间旋转,如似一个吸盘一般将那晶体所绽放光芒尽数吸纳,整个结界也因为邪气充盈而变得隐隐发黑。陆云心中惊诧,隐隐担忧立时浮现在面容上,眉头蹙紧,盯着那结界动转,稍有不测,便欲全力而上。
缘灭眼角瞥见陆云那焦急担忧的神情,微微一笑,暗忖道:“数年不见,这小子似乎忘了一身法诀是谁教给他的了,莫要小瞧了师傅。”思索间,意念神波以瞬息十万次的频率不断轰击那块晶体,强大的冲击力道中,晶体如筛糠也似颤抖不已,周身邪气如沧海浪潮,不断动荡。
陆云心中暗惊,却不料缘灭的意念神波已强到如此地步,但殊不知自己的第二邪恶灵魂所释放的意念神波要比这强悍的多。在意念神波的压制之下,凶邪之气如臣服的野兽,虽有强大的爆破之能,但此刻却无反驳之力,凝聚在晶体周围再也释放不出。
缘灭眼神一变,心知这晶体已在意念神波的冲击下无法反抗,双手法诀一引,鬼宗的“化魂大法”如洪流喷发,在那晶体之上滚滚而过,邪煞凶厉的气息顿时被炼化结元,形如滚滚浓烟弥漫在天际,被天风一卷,复又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