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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外圣界

“道园弟子听令!”无妄大声喝道,残余人众也不过四五人,纷纷站起。无妄道:“如今强敌当前,杀我同门,我道园应如何应对?”“捍道园之威,报同门之仇!”几人齐声喝道,其声凛然,在林海中回荡不息。

这时,陆云缓缓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到众人身前。沧月、啸天等人看着陆云,神色凝重,都期待着陆云所言,是走还是留?就在众人的期待眼神之中,陆云沉默半晌,久久才吐出两个字,“走吧!”仅仅两个字,却犹比晴天霹雳,更能震慑人的脆弱心灵。东方简大声喝道:“不能走,要走一起走,我不信打不倒他!”众人一听,也纷纷随之叫喊起来,声声入耳。因为谁都知道,走与不走直接关系到无妄与众多弟子的性命,还有就是道园的存亡。陆云在那嘈杂的声音中,一颗头颅仿佛要被炸裂开来一般,鼓胀疼痛。

东方简急道:“我们断然不能走!”陆云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扣住东方简的肩头,一张脸仿佛就要与东方简贴在一起一般,沉沉说道:“现在我是盟主,都听我的——走!”陆云一字一顿,空前的威慑之力强压着众人,大伙一时纷纷住口,再也不言。

陆云长舒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记住,道园无妄乃我六院之最!”十余人怔怔的站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或许,只有陆云才能明白无妄的心境。啸天眉头蹙紧,眼看情形不妙,大声道:“盟主有令,谁敢不从,立刻走!”陆云长袍逆风一甩,如离弦之箭般,身影变幻,已在那泛着蓝色柔光的石壁之前。黑衣怪人依旧捏着玉剑,足下却不稍动半分,只是冷冷的看着陆云,神色愤怒至极。啸天、沧月等人尾随其后,东方简看着众人的背影,长叹一声,随之而上。

但见那光滑崖壁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录,那隐隐蓝光就是由符录上散发而出,流转之间,给人一种柔和之感。陆云眉头微蹙,似乎方才的疼痛尚残留在他的脑海里。一时无法遏制,左手按着额头,右手轻轻的按在石壁之上。一瞬间,石壁轰隆巨响,莫名颤抖起来,如有吸力一般将陆云整个人吸纳进去,身旁众人更是难逃劫难,纷纷被吸进光门之中。

无妄看着众人离去,心中也舒下一口气,缓缓起身,看着黑衣怪人,沉声笑道:“怎么不追了?”黑衣怪人眉头蹙紧,神色凝重异常,两只指头忽然一松,那把玉剑轰然一声光芒万丈,片刻充斥四周,回到无妄天灵上方三寸之处,缓缓动转。黑衣怪人全身一震,嘴边涌出一抹鲜血。

“原来你也受伤了,难怪坐视他们进去却一动不动!”无妄笑道。黑衣怪人冷哼一声,将兵刃高高举起,厉声道:“你真元涣散,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就算进去也是自寻死路,邪神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顷刻间,那把诡异兵器再放光芒,形如破天剑虹,宽三丈长十丈的巨大绿色剑虹横亘在天地之间,仿佛要与天争锋一般,充斥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绝世霸气。

无妄那无畏的眼中流露出三分坚毅,大声道:“道园弟子,齐上!”四名蓄势待发的道园空子辈弟子瞬间飞出,双手法印一致,互为转折,形成一道正方光圈,将黑衣怪人困在其中。

无妄厉声道:“这就是我道园的‘邪鬼樊笼阵’!”黑衣怪人身在其中,那莫名的压迫之感从天而来,如处水中世界,动辄便受无穷阻力,举手投足亦成难事。无妄窥准时机,“聚天灵诀”再次施展,寸长玉剑自天而降,如流星陨落,电光激鸣,雷声狂吼,一股万物灭绝之力充斥在那道家空灵神圣的光芒里,怒啸而下,赫然将那光虹轰的一分为二,向两边倾倒。

黑衣怪人连遭挫折,已是愤怒异常,体内那股狂傲兽性激发而出,刀锋一转,兵刃上如吐光波,层层叠叠当空弥漫,顿时压制无妄的寸长玉剑,而在无声无息之间,四名弟子双臂狂展,那道四方结界越缩越紧,仅余一丈方圆。

“呔!”黑衣怪人怒吼一声,将兵刃祭在半空,随即左手虚扣,右手如托山岳,成弩箭之态。东南固守结界的弟子顿觉眼前风流有异,不及躲闪,头顶却被无形气流射暴,血浆四溅。无妄见状,沉痛之间更是愤怒异常,狂吼道:“聚天之威,剑破尘土,归灵之气,怒雷惊鸿。”只见他双手虚空横压,寸长玉剑在法诀催引之下更是凌厉异常,一股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气势自体内爆发,化成一口无形利剑,直射怪人头顶天灵。黑衣怪人刚射出一箭便再不敢射,但整个四方结界已有缺漏,再难成形,而黑衣怪人的目的也达到了。

剩下三名道园弟子为固守结界,情非得以互移方位,以三边三点之势合成阵法,功力虽不如四人结界高强,但亦能对付这黑衣怪人。黑衣怪人刚脱桎梏,无边阻力又汹涌而来,如潮水来退,一波平而一波又起,仿佛永无止尽一般。

林海之上,狂风怒啸,气浪崩飞,光影荡漾,法诀光劲交相流现,散发绚丽光芒,永无穷尽……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陆云忽然迷茫起来,双目圆睁着,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仍有触感的双手却摸不到任何事物。整个人如飘在天空中的一片羽毛,随风而走,随波逐流,不知终将何处。

蓦然间,一种奇特的感觉突然窜入脑海,只觉身子正一点点的融化,融化的痛楚清晰可觉,犹比千刀万刮。正觉难受之极,眼前轰然复又变亮,如处黑白世界,万丈白光,炙烈无比,向黑暗拼命吞噬,那黑色盈盈欲动,似要流将出来。忽听天地塌陷一般轰隆作响,啸声震耳,陆云人在天地之中,如受利剑穿体,冰冻刺骨,直到痛无所及,眼前白光暗淡,倏尔不见。

全身虚脱的陆云浮动虚空之间,载沉载浮,目中所见,却是儿时记忆。

幽静山洞中,师傅缘灭正细心教导自己无上道法;那先祖石棺之内,按先祖之言,苦修“天地无极”法诀,得道“灭神剑”“灭魂刀”;在易园修炼道法,认识了云枫与傲雪等人,还在比武之中大出风头,助易园夺得六院第一……那点滴回忆都在自己眼前如水流过,再也无法捉摸,可却不知,逆天的开始,也是预言终结的开始。

因为先天残缺,一路修真之后而沉寂在自己身体的邪恶灵魂正在缓缓苏醒,因为陆云的愤怒而控制不了,他那天性狂战的欲望几欲充斥自己的脑海,却在点滴回忆之中又悄然退去。而如今,已道不清他何时会再次苏醒,或许就在下一刻……“啊!”生硬的木床上,陆云发出阵阵痛苦呻吟,全身的痛楚已不能再压抑,整个人忽然起身,才觉察出自己在一个凌乱的木屋之中,已是冷汗涔涔而下,背部也凝起了一股汗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云仔细思索着脑中回忆,在那光门之中仿佛一切混沌一般毫无道口可寻。众人就此分散,唯独自己紧紧拉着沧月的手,迷茫在无边混沌之中,再也找不到方向。

“沧月!”陆云心中一震,仓促坐起,双目环视,果然看见身边另一个木床上沧月静静的躺着,面容安然,如婴孩一般静静沉睡。这时,嘎吱门声传来,阴暗的光芒流泻而入,走进一个年约十七八的青年,手拉着一张破渔网,好像刚打渔归来。那人双目湛蓝,眉利如剑,发红如火,黝黑的皮肤上留有道道伤疤,全身衣物单薄,却显的精神异常。

那人瞧见陆云已醒,神色欣喜万分,嘿然一笑,瞬间跑到沧月身边,细细一瞧,神情又复低落,撅嘴道:“怎么你都醒了,但这位美女姐姐却还在睡着?”陆云哑然失笑,道:“我怎么知道?”随即一想,急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那红发青年眉头微蹙,道:“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除非你给我‘格布’,我答给你听!”陆云也不知“格布”是什么东西,想来或许是一种钱财之类的物事。不由无奈摇头,料想是遇到了个好色无赖的臭小子。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浑身有些疼痛,可能是坠落到地上的缘故。

那青年见他不说话,闷哼了一声坐在地上,取出一根根残缺布条来织补渔网,叹声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小气。这里是‘天外圣界’黑塞地域的边界外,而我自然就是这里的小霸王,你不用拍我马屁啊,我叫火精灵,人们都叫我火哥,你也这么称呼我吧。”陆云万万没想到这红发小子竟能自负到这种地步,方才意念波瞬息变动之间,早就探察出这青年除了体质超强之外,并无其它特别之处,不由短叹不已。不过听他所言,现在真的进入了“天外圣界”之中,傲雪、云枫就被“不死邪神”囚禁在这里,需得早些探察出她们所在才行。

这时,喘息声起,沧月在微薄的呼吸声中,缓缓回复了神志。火精灵见状,这才欣喜异常,迅速近身木床之前,道:“姐姐醒拉?”沧月朦胧的眼中印出火精灵奇怪的模样,陡然吓了一跳,不顾身弱体乏,回风一蹴将火精灵踢倒在地。

陆云见状,不由忍俊不禁,轻笑两声。沧月瞧见陆云,这才稳下心来,急道:“怎么回事,他是谁?”陆云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沧月听罢,这才舒下一口气,只不过火精灵被这一脚踢的着实不轻,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狼狈至极。

陆云定了定神,沉声道:“恐怕现在我们已经和啸天、东方简他们失散了,必须尽快找到他们,不然傲雪她们随时都有危险。”沧月微微点头,这时火精灵忽地插口道:“对了,我还找到一个人,和你们衣着相似,但这里木床有限,我就把他放在我爷爷的茅屋里了。”陆云心中一惊,道:“是谁?”火精灵瞥了瞥嘴,“我哪知道,长的不奇不怪,和你们一样难看的要死,不对,不包括这位姐姐在内!”陆云心头一震,这二十年来说自己容貌怪异的也就眼前这位容貌更为怪异的臭小子。沧月道:“也好,那你带我们去看!”火精灵对着沧月嘿嘿一笑,眼中尽是倾倒爱慕之意,道:“当然可以,不过姐姐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从‘黑塞国域’中来的吗?”沧月神色诧异,一向冰如冷雪的他,却对眼前这名红发小子有种莫名亲近之感,回道:“在下沧月,我们从一个叫‘人间界’的地方而来。”陆云见沧月对这名毫不熟悉的小子无丝毫防备,心中泛起点点惊疑,沉声道:“在下陆云。”火精灵朝他一伸舌头,嘿然一笑,道:“我又没问你,臭小子!原来爷爷说的是真的,在这‘天外圣界’之外真的还有一方天地。”陆云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再次哑然失笑。

沧月问道:“你就只发现我们三人么?”火精灵点了点头,“早上捕鱼的时候,就见你们从大海中漂来,要不是我天生力大将你们救出,只怕早就被海神吞了。”沧月垂目看去,果然衣裳未干,仍有隐隐水迹,微微一笑,道:“多谢了。”火精灵展了展宽阔异常的肩膀,嘿嘿直笑,顿见憨厚。

陆云思索半晌,欲要从木床爬起,可全身筋骨仿佛断裂了一般,疼痛异常,登时闷哼不断。火精灵短叹一声,道:“我查过了,你们全身都是伤,最好少动为妙,没十天八天起不来的。”沧月一听,动辄剧痛,这才相信。

陆云眉头蹙紧,心中焦急万分,道:“这怎么可以,我们等得,傲雪等不得,整个‘人间界’更等不起,绝对不行!”说着就要强行起身,可那股钻骨的疼痛如针刺一般痛入心扉,着实难忍。火精灵道:“爷爷曾经跟我讲过,说另外的那个世界有一群修真之人,就如我们这里的‘暗黑魔师’一样,有着不寻常的魔力。我知道你们就属于这个群体,可蕴藏在你们身体里的,是大海中的‘海流毒’。这种毒是由海魔鲸头顶的水柱而出,随海而走,随波逐流,毒性猛烈,非七八天不会散去。”沧月心思流转,道:“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有毒药自有解药。怎么才能解去‘海流毒’?”火精灵长舒了一口气,道:“‘灰色冰莲’,这种花能短期驱除‘海流毒’,只不过这种花生性奇特,喜寒厌热。前两个月黑塞帝军曾来洗劫过一回,将大部分的‘灰色冰莲’都采走了,眼下只怕在这座大山的绝顶才会有。”陆云点了点头,思索半晌,沉声道:“我去将它采来!”沧月急道:“不行,你伤的这么重,连动都成难事,又怎能去攀那山的绝顶?还是我去吧!”陆云心知沧月担心自己,才会这般心急,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你放心吧。”火精灵看着沧月焦急的神情,心中陡起一股酸劲,摆了摆手掌,道:“算拉,算拉,别争了,还是我去吧。”随即长叹一声,继续织补破网。

陆云道:“我现在攀山不可,但仍能走动,明天就带我去你爷爷那里,看看那人情况如何?”火精灵点头道:“可以啊,你这么想死我拦你干嘛,嘿嘿。”沧月看着火精灵的神情,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那“灰色冰莲”真的能够找到么,或许只有火精灵才能知道,这个神秘又陌生的青年!

夜晚,夜色沉寂,向空旷的山头沉沉压来。而那所茅屋,就在一处山丘之上,背靠巍峨山脉,左临涓涓流溪,而右边却是一望无际的远古森林,往前便是火精灵维持生计的浩瀚大海。大海滔滔,浪潮如一只巨手,每每抓住海岸却又被无情的拉回,几千年来,如此反复,便如陆云那逆天之道,在失败的黑暗边缘永无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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