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掂量掂量钱袋的银两,今天收成还不错,冲着天上打了一个响指,对着空中喊道:“可以回来了。”
远处,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被吊在树上,“放我下来,你个人妖,放我下来,放……”喊了一会儿又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都不是好东西……”骂完了哭,哭完了骂,他都已经不知道骂了多久了,嗓子都哑了疼了冒烟了。
还以为遇见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等他求救完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条绳子把他吊在树上,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老实点,不然小心招来老妖怪把你给吃了。”他才不相信有什么老妖怪呢,要不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都相信有老妖怪,姐姐也不会被抓起来祭天,他不知道‘祭天’是什么,但是知道那绝对不是好事情,不然也不会把他赶出村子。
‘扑通——’一声,牛小黑从树上摔了下来,这绳子怎么说松就松,摔得他屁股生疼,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抬起头一看,拿绳子竟然在天上飘着,然后慢慢悠悠的飘下来,对着他的脑袋,‘啪’的打了一巴掌。
牛小黑觉得自己好像傻了,大叫:“鬼啊!”连滚带爬的起来,“鬼啊!”而且那鬼绳子就死死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跑,它追,怎么甩也甩不掉,“鬼啊!”
终于快跑回到村子里了,村头的那个人再熟悉不过,也不管身后有什么牛头马面,把挂在脸上的鼻涕一抹,扑到她的怀里,“姐姐,呜呜,太好了,姐姐你没事,呜呜!”
牛小翠把弟弟抱在怀里,雨点大的泪珠就那么下来了,“没事,姐姐没事,来小黑,快来谢谢恩公。”
牛小黑听话的抬起头,正准备谢谢恩公,正巧那风纱翎亲昵的缠在白语的脖子上,牛小黑又大叫一声“鬼啊!”拉着姐姐的衣角,“姐,姐,那条绳子是鬼。”一手指着风纱翎,一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它还打我了。”
白语挑起风纱翎,“你打他了?”风纱翎慌忙‘摇头’,凑到白语的耳边,白语眯着眼睛,“你是说他骂我,坏人,混蛋,人妖,要把我砍成十块,八块,还要放个臭屁把我熏死……”白语一边说一边斜着眼,咬着牙看着牛小黑。
这回这孩子是彻底傻了,他骂了什么自己也想不起来,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他确实都骂过一遍。
风纱翎‘汇报’完毕又重新缠绕到白语的手腕上,白语活动着手腕,“我救了你姐姐,你却这么骂我,你说我是不是要惩罚惩罚你。”她说的很邪恶,配上一副很邪恶的表情,牛小黑吓得啊的一声躲到了姐姐的身后,还偷偷的露出一个眼睛偷瞄。
“恩公,小孩子不懂事,请恩公……”
“哎——”白语挥手止住牛小翠的话,“你千万别跟我说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之类的话,今天我已经听过一遍了,可不想再听第二遍,我说我要罚,就一定要罚,非罚不可。”一只手伸进袖中。
牛小黑以为她又要拿出那怪东西,赶忙拦在姐姐前面,挺起胸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骂你的是我,冲着我一个人来。”
白语扑哧的一声笑了,“就你,刚刚才有我的一半高吧,逞什么能。”从袖子里拿出刚刚从那假道士身上搜刮来的银两,“我偏偏就要练你姐姐一起罚,罚你们帮我把这银子给花光。”
牛家姐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双双傻在那里,牛小翠过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恩公,你是要……要把这么多的钱……”
白语拉住她的手,把钱塞到她手里,“不是给你们,是罚你们帮我花完它。”牛小翠当然不肯把银子推了回去,说什么也不收下。
牛小黑突然大叫,“你拉了我姐的手,你要娶了她才行。”他这么一喊,牛小翠的脸立刻红了个艳阳天。
白语当然不会计较了,童言无忌嘛,只是走了过去,揪起他的耳朵,“怎么,这回不说我是人妖了,就不怕我晚上变成妖怪,一口把你给吞了。”
给牛小黑做了一顿深刻的教育之后,白语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就不跟这小孩子瞎闹了,拍拍手,“钱,我给你们了,是花了也好,扔了也成,总之我是不在管了。”说完留了一个很帅的背影,施展轻功——跑了。
在离开牛家村约莫半里的地方,白语落到了地面上,跟着她一起的知雨也拍了拍翅膀落到地上化成人形。
白语从身后的行李里拿出一只蝈蝈笼子,这笼子本来是为了抓蝈蝈用的,可是长白山太冷了,没有蝈蝈可以抓,就只好拿这百年柳树的柳条编的蝈蝈笼子收妖用了。
将这小笼子扔到地上,一只大灰老鼠从里面爬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化作人形,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小老头,也就是之前和白语搭话的那位老叟,现在正一边从地上坐起来,一边念叨着,“我的这个老胳膊老腿真是折腾不起来了……”
这耗子精虽然化作了人形但是修为并不高,在牛家村的时候白语一眼便看出了他并非我类,又发现他现出原形后悄悄躲在米缸里,刚好就想出来了救牛小翠的办法。
耗子精化作的老头到底还是没站起来,干脆就坐在了地上,变出一只烟管抽了起来,“也不知道扶我老人家一把,现在的这些小辈啊!”
白语抱着双臂蹲了下来,知雨也学着她蹲了下来,“谁让我不喜欢老鼠呢,怕染上鼠疫。”知雨也摇摇头,她的本体是一只燕子,老鼠会偷蛋,会上房,会吃鸟,她可不敢去扶一只大耗子精。
“唉,我说老家伙,你就不怕我。”白语和那个坑蒙拐骗的家伙可不一样,在长白山的十年修炼可不是白修的,祖师爷爷宠她可不是白宠的。
耗子精吐了一口烟,“你要是想除了我早就除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就躲不掉,再说了,我本来是想现出原形吓吓那假道士,好帮帮那小翠丫头,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你收我也要讲理才行。”
知雨不禁感叹这耗子精命真好,长白山有那么多收妖不讲理的道士,可它却碰上了白语这个讲理的。当年她上长白山盗人参,被锦屏峰的二弟子给伤了,还好白语救了她一命,还留她在自己身边养伤。
“说的也是。”白语起身,“不过,你知不知道那些家畜是什么东西咬死的?”她虽然没见过那些家畜的尸首,但估计应该会是精怪作祟。
“这个我还真知道,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些鼠类眼神都不大好,更何况是我这上了年纪的老耗子,到底是什么妖怪我没看清,只看见那家伙长了九个脑袋,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早就找不到那家伙的影儿了,不过还好当时只是伤了些家畜。”
白语亮起的眼睛又暗淡下来,白语是讲理的道士,不过她讲理的时候对方要满足两个条件才行,一个是对方要有理,还有一个就是让她提不起收妖的兴致。
从荷包里拿出剩下的那颗珠子,“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可见过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珠子?”
耗子精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摇晃着那个本来就不大的脑袋,“没见过。”
白语把珠子收在手中,对那跟绿豆差不多大的眼睛进行鄙视,“凭你这个小眼神,能见到才怪了。”
还有你,看着手中剩下的那颗小珠子,“要是你跟风纱翎一样能听懂我说话就好了。”手心里的小黑珠亮了一下。
白语和知雨对视一眼,接着问道:“你真的能听懂我说什么?”
手中的小黑珠又闪了一下,白语立刻欢喜起来,“那你能带我找它吗。”小黑珠从白语的手心飞了出去,“知雨,跟上。”
“知道。”转身变成燕子追去,白语紧随其后,剩下的老耗子精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抽着烟,“现在的这些小辈啊,太不懂事儿了,一个,两个说走就走,我老人家还在地上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