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年夜饭,承友搂着唐幻给她说故事,"从前,有一个女人昏睡了很久很久,后来她爱上了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男人"。
亦微正拄着拐笃笃笃从沙发背后过,听得一头冷汗,不由得心虚问道:"你们,在讲什么?"唐幻便把脑袋仰在承友的肩上,望着亦微,天真道:"睡美人故事",亦微白承友一眼,"唔,这么后现代的讲法,我以为在说我",承友捂着嘴偷笑了一晚上。
近午夜时他们盘膝坐在地毯上痛饮承友调的鸡尾酒。
咖啡甜酒跟伏特加,兑牛奶搅匀,承友说酒的名字叫做白俄罗斯,调法是狄重山教给他,"义父,唔,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带戏的人"。唐幻趴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他们一阵,终于说"我也要",承友像是早有准备,应声把牛奶瓶子递给她,三个人还干杯,互相说新春快乐。
突然之间天空亮如白昼,耀得人眼角一闪一闪如有星跌落。
承友急跳起,霍一下掀开窗帘,先自惊呼一声,又叫唐幻来看。
原来是对面楼的天台上有人放烟花,扬起时如炬如钻,落下时如花如雨,金色火焰,紫色熄灭。
亦微抱臂立在窗前默默看一阵,面孔上给映得一瞬蓝一瞬红,末了她轻声问,"承友,记不记得那年除夕?"他也不问是哪一年,只点一点头。他跟她都记得,终生不会忘记。
"七年这么快",亦微唏嘘。
承友听了不禁打一个激灵,"七年?已经这么久?像是昨天的事。"他不由得抚一抚额头,茫然在室内打了个转。那一年唐清容在狂风中为一个男人落泪,瘦削的肩头抖动如刃,凛冽,卑微,埋下死亡伏笔。承友当时站在一侧静静看着,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现在他知道那是悚惧。人在年轻的时候多多少少是疯的,他想,只有疯人才会偏执于某一件事某一个人,把疼痛的感觉当成爱情本身,其实,到头来,也没有那么多好坚持。生命是燃烧也是熄灭,承友想。
旁边,唐幻好兴奋从沙发上跑下来,脚上着一对彩色条纹羊毛袜,拖鞋也不穿,只在地板上乱蹦,口中不住说,"这里,这里,这里"。真神奇她的手,指向哪里的天空,那里就真的会腾起一朵烟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