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却看见一张秀气的小脸,正是我的房客------小雨。
小雨呆呆的,双眼出神地望着前方……
我想叫醒她,却发觉她眉心打着结,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那个样子,犹如沾满了晨露的花骨朵儿,虽然期盼沐浴阳光、却又担心颗颗晶莹的露珠因为自己无意的颤抖而埋入土壤中,有几分甜蜜、又有几丝忧伤、更有几许不舍。
我甚至忍不住想用手托起她的脸蛋、仔细看一下了。
“姐姐、姐姐。”这时小虎从里屋冲了出来,“姐姐,大哥哥醒了吗?”
小雨这才娇躯一震,反应过来,一抬眼正好看见我在端详着她。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我和姐姐回来,看见你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坐着,怎么都叫不醒,真是吓死了。”小虎大声叫道,“如果你再不醒,我们就要去叫医生了。”
“噢,我没事,只是太累了吧。”我拍拍小虎的头,“对了,我睡了多久?”
“我们到家的时候是五点半,现在已经六点了,你足足睡了半个小时。”
我从警察局回到家大概是两点,那么赶走那个闯入者差不多三点,就是说我在梦境中整整过了三个小时。
“呵呵,睡了半个多小时,是够久的。”我看着客厅桌上发出响声的塑料袋,问,“你是买了菜、还没做饭对吧。”
“回来的时候姐姐买了一条好大的鱼,说你这两天精神不是很好,蒸给你吃补点营养。”小虎,“怎么样,姐姐对你好吧。”
小雨嗔怪地看了看小虎,又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说:“正好看到市场上有卖新鲜的鲤鱼,就买回来给小虎吃,他现在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
“已经六点了。”我看看袋子里装着的各式各样的菜,“烧菜来不及了,我们去外面吃吧,今天发奖金了,我请你们去吃饭。”
“好哦好哦,大哥哥请吃饭,最开心了。”小虎一蹦一跳拉着小雨,“姐姐,我们把菜放到冰箱里面去吧,明天再烧嘛。”
小雨看看我,又不舍地看看桌上的鱼,“嗯,等我稍微收拾下吧。”
虽然住在一起快一年了,可我很少与姐弟俩出去吃饭。
小雨是个好女孩儿,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我这样说,不但因为她总是能够在我每次下班的时候、默默将饭菜做好,还因为她是一个真正心地纯良的女孩。
从不舍得伤害动物,对人对事都怀着善心,无论她在哪里,都一定会是一个受宠爱的女孩,可为了更好地照顾弟弟,她宁可找一份能够朝九晚五、但异常辛苦的工作。
趁着小雨收拾桌子、换衣服的时间,我将卧室的门关上,安心坐在电脑前查阅资料。
出乎意料的是,土豆竟然没出来烦扰我,让我感觉稍稍有些不适应。
我首先搜索了巫术杀人事件的相关文章,确定了那的确是所谓的“骨指术”和“还魂尸”,前者主要发生在澳大利亚的较原始部落,杀人骨主要用人骨、袋鼠骨和木头制成,而后者则是巫毒教的邪恶行为,巫毒教是在中美洲国家海地盛行的一个邪教,巫毒教的巡回巫术师大都能够施展这样的“还魂尸”法术,据称效果就是让人失去意识,心甘情愿地接受头领的控制,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现代的科学家以及生理学家多从药物、心理暗示和恐惧、以及迷信来解释这类事件,但现在的我、却已经有了迥异的观点。
那些巫术师们,一定是利用细胞一族身体上独有的一些特征,用被现代人称为“巫术”的奇妙技术来伤害细胞,借以伤害和控制人体的。那奇妙技术可能是很久以前传下来的,也可能只是一些经验,现在的施术者们也许根本不知道它的意义,但他们的的确确在使用那些“巫术”。
我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将这个观点写成文章后,能够在科学界引起的轩然大波,可在其他人的反复考证和细胞世界的干涉篡改后,究竟有几个人能够相信我的话呢?
人类虽然一直自称是“万物之灵”,但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却未必超越地球上的其它生物。诚然,教育一只猴子使用工具可能花费数十天、几个月、甚至整年,但让人类认识到哥白尼“日心说”的正确性,不也耗费了整整一代人的时光吗?
我对于细胞世界的看法,在今天的事情后,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先前,当土豆提到他们的同族为了隐瞒自己的存在而篡改了某些人的记忆和科学成果时,我虽然能够理解这种做法,但对他们的世界、却怀有深深的戒心。
可现在,我已经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举动了,作为一个曾经受到另一个种族迫害的种族,细胞世界使用一些方法来保护自己,不但无可厚非,而且在情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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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家环境轻松、价格中等的饭店,小虎却已经跳着欢呼了,看来他平时从来没有机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菜一道道上来,我只是机械地动着筷子,头脑却在飞速转动着。
刚才在梦境中看到了很多,可实在理不出一个清楚的头绪,这样的感觉,有点像银行卡中空存了十万元,却没有密码一样。
“先生,你们的香蕉船来了,我把桌上其它东西撤下去好吗?”小姐恭敬地说。
“嗯,好的。”
我一抬头,看见一个硕大的船,上面堆满了脆脆的饼干、喷香的巧克力、凉爽的冰激淋。
“啊!上面什么东西都有哎。”小虎看见漂亮的甜品,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像真的船一样,老师说,这就叫五脏俱全对吧。”
“轻点声。”小雨责怪道。
“啊!”我突然心念电转,“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在一瞬间,领悟到了我的身体、与我身体中那个世界的关系……
我的整个身体就像一艘船、一艘在海洋中行驶的船。我的头脑就是控制室和船舵,控制整艘船上的机械装置、掌握船的行驶,细胞世界就像在船上工作和生活的海员。他们不能离开我这艘大船,因为在浩瀚的大海中、他们无法生活,但我也不可能离开他们,因为仅凭我自己永远不可能驶达目的地。
细胞们无法在空气中单独存在,只能依靠生命体,但他们同时为我的生存提供了必需的养分及其它支持。我们在大气层的海洋中,只能互相依靠。
“对,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大哥哥,你怎么啦?”
我一抬头,看见小虎正好奇地盯着我看,右手的勺子里有一大块冰激淋。
“你怎么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傻笑啊?”
“不,不,我只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罢了。”我从香蕉船里抽出一根条形巧克力,塞到小虎口中,“你就给我好好安心吃吧。”
这顿饭并不非常愉快,我草草吃了一些,急急赶回家。
我把灯关上,坐在暗处仔细回忆今天看到的和听到的。
虽然土豆他们世界的旅行并不完整,可看到的东西却足够我想很久了…
首先,他们一定是与地球上的生命体几乎同时出现的,因为他们只能生存在生命体中,至于昆虫和植物是否能成为他们居住的城市,我不得而知。
其次,他们一定随着生命体的进化在不断地进化着,并且进化的程度比生命体要高很多,至少我身体里的这个哈特城、其科技就远超过人类的水平,不然也不可能对人类的记忆进行篡改。
除此之外,他们一定发展出非常完整的与生命体共存的策略,以至我们在和他们的相处过程中,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当然,两个不同的物种在一起生存,一定会有矛盾,至少人类就曾经对细胞世界有过侵犯和利用,至于细胞世界对人类是不是起过歹意,我不确定,但据我猜测,一定有过。不过这已经不是我所需要关注、能够干涉的了。
至于我对付闯入者时,手臂为何突然涨大,为何有了水牛样的力气,那一定也是土豆以及他的世界的功劳吧。
想清楚这些后,我怀着浅浅的感激开始呼唤土豆,想与他分享一下今天的所得。
可我轻声呼唤了很久,都没有应合。
我着急了,我第一次因为找不到想找的人而有这种感觉,
我又提高了声音,继续尝试呼叫,可依旧没有任何土豆的声音。
我在被一片漆黑笼罩的屋子里等了整整二十分钟,却无法收到土豆的一点消息。
黑暗的屋子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嘴巴,将我的声音全部吞噬了进去,我的呼叫声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天哪!
土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