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的雨水打湿了一层又一层,暴雨整整降了三天三夜,却还未有停歇的寄象。
“小姐,入秋天气凉,小姐身子单薄,我们还是进屋歇息吧?”在小姐的闺房门前,只见一位穿着粉色衣裳的十三岁左右的小女娃,仰着头望着天空的乌云,娇小、可爱的身影,任谁看到都想把她好好保护起来。在她旁边,站着一位比她稍大些的绿装女孩,担忧的为她披上一件披风。
“诗琪,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呢?这雨水来得让我感到心理很是不安,仿佛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被唤作诗琪的女孩,听到自家小姐如此说,也不由一顿,“小姐,我听说,奇家老太太前儿个归了,这对奇家倒不是一件好事呢!”
杜洳黎闻此言不由皱了皱眉,“奇家现在岂不是乱成一团,现在是奇家是哪房在主事呢?”
“可不是吗,奇老太太去得匆忙,也没有立下个遗嘱。现在奇家啊,为这事都闹到衙门去了,非要县太爷给奇家三房一个合理的说法。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又碍于奇家三爷的面子,这事到今个都还没理个头绪。三房太太又闹的不可开胶,今儿个早上不是又把我们老夫人请过去说理吗!”
杜洳黎这时想得倒又是另一回事了,现在奇老太太死了,那宜城哥哥岂不是可以从苏州回来了,想到此,杜洳黎不由淡淡一笑。也许,宜城哥哥早已忘记还有她这么一个爱给他添麻烦,又害得他小小年纪不得不远走他乡的人了吧!又或者记得,心里剩下的也都是怨愤吧!
诗琪看到自家小姐如此表情,便猜想到杜洳黎心中所想,毕竟是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啊,再怎么乖巧懂事,也只是装出来给人家看的。母亲的去得早,祖母再是疼爱,在人背后还是得看人脸色,不行错说错半分,隐藏自己的心事行事啊。
“小姐,外面天凉,我们还是进屋歇息吧?”
诗琪关切的眼神,让杜洳黎不由心里一暖,在杜家真正愿意为自己着想的人,除了祖母恐怕也就只有诗琪了,也不枉自己对她像亲姐姐一般看待。
想奇老太太在世时,也算是安溪县响当当的人物,若不是她持家有方,奇家哪会有如今的光景。而死后落得儿孙为家产吵闹不休,尸骨未寒却又不得下葬安生。摇了摇头,奇家的事,哪有说得明的呢!
在安溪最盛名的莫过于“茶”,而“茶”种植最好的莫过于城东的奇家和城西的杜家。虽说年年斗茶,两家这么多年斗下来均有胜有负。说来奇家和杜家的渊源也早在两家老太爷在世时便已结下,奇家刚刚逝世的奇老太太和杜家的杜老夫人,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两家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三三两两便可说得完,绕得清的。
“姨母,您也知道母亲再世时,最疼的孙子便是宜城了,虽然这孩子脾气犟了点,可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大哥是最听姨母你的了,您就在大哥面前,帮忙说和说和,也好让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必在外受人欺凌啊!”
在奇家的偏厅,坐着一位威严,脸上看似很是悲伤的老太太,此人即是杜家的老夫人秦氏了。而在那哭哭啼啼,哀哀悽悽的年轻妇人,便是奇宜城的母亲奇三奶奶。
杜老夫人心里其实是真心喜爱奇宜城的,不论这孩子外在条件怎么样,就单单他肯维护自己的孙女,愿意为洳黎生生受那十杖皮肉之苦。杜老夫人便是尽自己所有能力,也是肯把奇宜城接回安溪的。
“艳秋啊,你也知道,我也是极喜爱宜城这孩子的。不论长相又或人品,这孩子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
奇家三房慕艳秋突然扑到杜老夫人腿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胭脂也花成一团了。
“姨母,只是什么?我的好姨母你就不要在这里掉我的心啦,呜呜……”慕艳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试了下眼泪,看着杜老夫人幽幽的说:“昨天,我做梦,还梦见了宜城,他眼泪汪汪的对我说‘母亲,母亲,快接我回家吧,我在这里每天都吃不饱,昨天先生就只给我吃了一个馊馒头,每天我都要做好多好多的苦活,母亲您再不接我回家,恐怕您就再也见不到宜城了’。姨母,您说哪一个做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如此的苦啊?”
看着暮艳秋如此的哀伤,杜老太太心理虽是知道慕艳秋说的这些是不可能发生的,却也不好批评一个做母亲的为儿子操碎的心,“好了好了,艳秋你也甭哭了,这事又不是哭就能解决的。你也知道,现在你婆婆的棺木还在奇家祠堂放着。你们奇家三房为了家产的事,闹的满城皆知,三房不和也是有目共睹。即便大姐在世时说过宜城不满十八岁不准回安溪,但是现在大姐去了,论”孝“宜城也应回奇家给大姐‘送终’吧!”
毕竟在奇家生活了那么多年,长辈话里的意思一听便知了,“姨母是说让宜城回奇家为婆婆送终,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想办法把宜城留下来是吗?”
杜老夫人欣慰的笑了,说:“既然你都明白了,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这个做姨母的教你了吧,放心我也会从中说和的。”
慕艳秋忙从杜老夫人腿上站起来,用帕子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激动的说:“姨母谢谢您的提点,艳秋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找大哥去。”
“艳秋,等一下。”看到慕艳秋转身就要去找奇家老大,杜老夫人心理倒有了一个主意。
慕艳秋疑惑的看着杜老夫人,“请问姨母还有何事要交待吗?”
杜老夫人倒没有立刻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端起几案上的茶杯幽幽的品着上好的茶叶。
这倒把慕艳秋看得心里焦急了,不知道这位有谋有略的姨母又在打什么主意。
杜老夫人看出了慕艳秋心里的焦急,不紧不慢的说:“艳秋啊,宜城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慕艳秋不明白杜老夫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的,姨母,宜城腊月初七的生辰,早已经满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