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的语气,说道最后,眼里却泛着点点泪光。
快速将伤口包扎好之后,苏清妍便转身,状似不经意的将眼角的那滴泪拭去,然后想转身催促百里岚离开。
却不想刚想转身,苏清妍便被纳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隔着背传来的咚咚的心跳声,让苏清妍莫名的安心。
苏清妍想要挣扎开,却不想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别动,让我抱一会。”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深沉。苏清妍停下,其实她心里并不排斥百里岚的胸膛。
“那日刺杀皇上的那些刺客便是黄砂教,原本,皇上派去的侍卫足以将整个黄砂教剿灭,却不想被那黄砂教教主逃脱了,我便紧随在后,黄砂教教主见自己逃脱不了了。
便与我执箭相向,他自诩他身着金缕衣,定能逃脱,可惜他却遇上了我,我们俩同时射出一箭,他一剑穿胸而死,我却活了下来。“
百里岚在苏清妍耳边沉沉的说道。
苏清妍轻叹一口气“百里岚,你还要继续演到什么时候。”极轻的声音,却仿佛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百里岚的手一顿,然后轻轻松开苏清妍,踱步到窗边,站住,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皇上手里有一块虎符,我必须拿到。”
“哪怕代价是你的命?”
“哪怕是我的命。”
“那你便去取吧。”苏清妍赌气的说了一声,回到床上躺下,便不再理会百里岚。
过了好久,苏清妍也没听见百里岚有什么动静,转身一看,房间内哪还有百里岚的身影。只剩下一屋子空荡荡的月光。
苏清妍烦躁的在床上翻了几个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了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翠柳便喜洋洋的敲开了苏清妍的门,“小姐,你猜谁来了?”
翠柳一脸神秘带着戏谑的眼神,看向苏清妍,苏清妍胡乱的抹了把脸“谁来了,难不成是南街上卖猪肉的那个大哥看上你了,来上门提亲啦。”
翠柳看出苏清妍心情不爽来了,但是也不知道大清早的是谁惹了苏清妍生气,便只能端过水来,一边替苏清妍梳洗,一边小声嘟囔。
“是百里世子来了,他现在和苏老爷在书房呢。”
苏清妍洗脸的手顿了顿“他来不来该我什么事,翠柳,吃完早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苏清妍神秘兮兮的说道。
两人吃过早饭之后,苏清妍便拉着翠柳来到了后院的一座小凉亭里,翠柳将肩上扛着的一麻袋东西放到地上。
“呼~小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累死我啦。”翠柳揉着酸痛的肩膀说道。
“今天让你尝尝本小姐的手艺,烤地瓜~”苏清妍俯下身来,从袋子里拿出几块地瓜,又将暖炉里的炭火拿出几块来,摆弄了一番。
苏清妍坐下来,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听着翠柳一个人在叽叽喳喳。
“小姐,我就说了那百里世子比大皇子好多了,大皇子一来便居高临下的派人将小姐叫过去拜见他,根本就不是来探望小姐的嘛。
你看那个百里世子,知道小姐还未睡醒,便吩咐我不要将你叫醒。多贴心啊。”
翠柳笑眯眯的说道。
“翠柳,以后这样的话,便不要说了,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一言不慎,整个苏府都会随之灭亡的。”苏清妍有些严肃的说道。
翠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而两个人一声不响的看着地瓜被烤的嘶嘶的响着。
“好香,苏小姐在做什么,不知道本世子可有幸品尝一番。”百里岚依旧是一脸妖孽的摇着白玉折骨扇从不远处的扶廊上渐渐走近。
翠柳眼尖的看到了是百里岚,起身说道,“小姐,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啊。”
然后冲着苏清妍眨了眨眼睛便小步跑开了。
百里岚已经到了苏清妍的身边。“在烤地瓜?”百里岚也不拘礼,直接坐在原来翠柳的位置上,收起扇子淡淡的笑道。
苏清妍也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用烧棍拨弄着那些炭火,好让地瓜能够烤的均匀一点。
百里岚仿佛料到了苏清妍会是这个样子,但却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从苏清妍手中拿过烧棍,将原本的几块炭火拨弄开,然后又用烧棍将炭火拍打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
然后又把地瓜埋在那些炭火灰里,然后放下烧棍。
苏清妍看着他着一连串的动作,甚是熟练,虽然烤地瓜是这么一个大街小巷的拿不上场面的行为,却也能被他做的仿佛是在泡茶品茶一般的兴致高雅。
百里岚抬头看到苏清妍正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遂出声一笑。
“很奇怪吗?”百里岚温润的笑着,并不在意苏清妍的眼光。
苏清妍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便不想好好理会百里岚,“百里世子自然是无所不能的,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会动手做这种粗浅的活呢。”
苏清妍说完之后,发现自己说的也着实有些过分了,但心里又实在是别扭,不好意思说句道歉的话,也就别别扭扭的僵着。
百里岚拿过放在一边的烧棍,随意的拨弄着那些埋在炭火灰里的地瓜,被烧棍拨弄的炭火,偶尔会溅出点点火花,澎到地上,然后瞬间熄灭。
就如人生一般,看似绵长,实则太渺小,太脆弱。
“我不光会烤地瓜,我还会做任何一样下人会做的东西,包括端茶送水,甚至夜壶我都刷过。”
百里岚云淡风轻的说道,仿佛刚刚那些卑贱至极的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一般。
苏清妍听到百里岚这么说,错愕的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
百里岚也不理会苏清妍的震惊,嗤笑一声,“也许你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想起来,也会觉得那仿佛就是一场梦。”
“你不喜欢和皇家牵扯上关系,我何尝又不是呢。”百里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是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天。一如现在,冷风中带着丝丝的残酷。
晋王还不是晋王,只是个普通的将军,跟随在皇上的身边南征北战,只为了保卫身后的那一片土地的安宁。
晋王佣兵打仗很有谋略,他们几乎是百战不殆,但是他们却在东部沿海地带和海贼的一场战争中首遭惨败。
那些海贼们看似愣头愣脑,实则却是阴险狡诈,晋王和皇上围攻了整整三个月,却依旧是未有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军弹尽粮绝,却依旧没有办法。
那时候晋王闲时经常化装成寻常百姓去城里转悠,天亮出去,日落而归。但有一天,日落的时候,晋王的马背上,却驼了一个女孩回来。
那个女孩,若说她是倾城倾国之姿,那也着实不过分,但美中不足的却是,那女孩,是个哑女,不会说话。
自古以来,若是美人被调戏,必定会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的英雄将美人救走,遂美人为报恩情,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世良缘。
晋王和那美人,便是如此。
那美人咿咿呀呀的跟晋王比划着,其他人都是一脸听不懂的样子,晋王却温润的将那美人的手收进手心里,告诉她来到了这里,便不会有人再欺负她。
那美人听了晋王的话,停止了咿呀声,开心的笑了,将头埋在晋王的怀里,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没人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开心。
从此,那美人便跟随在晋王身边,进进出出晋王的帐篷,若是晋王谈论公事,她便拿一团线来,将晋王那些衣服的边角缝缝补补;
若是晋王骑马进城,她也会在帐篷里安心做好两个人的晚餐,等着晋王身披夕阳骑马回归。
那时候,晋王以为,这样的生活,是他这辈子经历的最美好的生活。
可是,自古以来,完美的结局之前都会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就像自古以来,美女身边便不会光有一个英雄一般。
皇上与晋王年纪相仿,而那美人却又着实美丽,眉如柳,眼若桃,面似芙蓉,肌肤胜雪。若皇上不动心,那也说不过去。
这日,皇上来到了晋王的帐篷中,刚巧晋王早上便进城去了,剩下那美人一人在帐篷中拿着针线为晋王缝缝补补。
也许是暗无天日的战乱,让皇上心里也殷殷期望着片刻安宁,而那美人静坐于榻上安心缝补的画面,恰巧符合了皇上心中对安宁的定义。
于是,电闪火花那一瞬间,皇上的某一根心弦便被触动了。
皇上也爱上了那位美人,天天有事没事都会往晋王的帐篷里跑,只为了能够瞧见那美人一面,让自己一直在不停奔跑的心获得片刻安宁。
后来晋王发现了皇上的心意,便要求皇上成全他和那个美人。皇上碍于多年的兄弟情谊,便承诺晋王,若是晋王能在三日内攻下东部海贼的部署,那便会为晋王赐婚。
可若是三日内未攻下,那晋王便要将那美人让给皇上。
晋王知道,这个承诺,无论自己是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还是站在美人的立场上,自己都要接下来,哪怕它再难实现。
三个月都未攻下来的城池,三日内,怎可攻下来。
回到帐篷内,那美人看出晋王心中有事,便咿咿呀呀的用手比划着,示意晋王开心一些。那美人自从来到晋王身边,便犹如从未涉世的仙子一般。
总是会一最纯洁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事情,每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始终都会微笑着去迎接。
晋王抓住那一双在自己面前乱比划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半响,才开口说道“若是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再无法保护你,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