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在江湖上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不需要解释没有负担的朋友,他们从来不需要计划筹谋什么,他们总是对彼此没有理由的信任和默契。
所以,景琉阳格外珍惜。
终于,云行歌情绪低到极点,他不希望易水寒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所以从腰间抽出七星剑,道,“本侯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飞身而起的同时,对面景琉阳足尖在马背一点也跃然而去,瞬间两把利剑在半空已相击数次,罡风扫过地面,烈火骑火红的战袍飞扬而起,每个人都带着崇敬的目光望着景琉阳,望着他们这一生唯一认定的主子!
王府。
当思风领着犹豫中的云翩翩进来时,斜卧在榻的风剪柔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凉了心,因为这一刻,这位郡主的翦水双瞳已不再清澈。
风剪柔不禁叹息,看来这段姻缘果然注定难结善果。
云翩翩看着风剪柔一双明亮的凤目心中一怔,今日她的眼神好亮,好像可以洞穿自己的心思。
“翩翩见过王嫂。”行礼的瞬间她敛回了自己的眼神,害怕泄露一切。
风剪柔懒懒一笑,凭着内力将她虚虚扶起,“今日怎么这么见外?莫非翩翩你要对不起我吗?”
“啊……”云翩翩低呼一声,抬眸看到风剪柔戏谑的笑容才松了口气,道,“王嫂说什么呢?”
风剪柔不答反问,“你说呢?”
于是,云翩翩再次只能尴尬笑笑,难以回答。
而风剪柔也一反常态懒懒阖目假寐,赤着的双足落在外面,脚指甲泛着润润的粉红,阳光从窗户打进来照在她年轻却已经衰老的身体上,渡出丝丝宛如神诋般迷人的光泽。她的发,垂到榻侧,恍然觉得少了一个为她梳发的人。
风剪柔不想与她多说什么,心已经有了隔阂,已经有了歹念,也已不值得再说些什么。
“王嫂,翩翩炖了汤给你补身子,你趁热喝了吧。”
风剪柔闻着递来的汤碗,香气四溢,的确很香呢!于是坐起身,凤目紧紧锁住有些紧张的云翩翩,笑道,“翩翩真的想好了吗?这么香的东西给我喝?”
云翩翩花容失色,紧咬牙根,“王嫂说什么呢,翩翩不明白,趁热喝吧。”
风剪柔长眉微微一蹙,旋即笑了,“翩翩,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没机会再弥补了。”
云翩翩不语,点点头,只在心中腹诽,王嫂对不起,虽然只是昏迷药,但我不能不帮大哥一次。
风剪柔见此,无奈摇摇头。也好,她没有勇气自刎,也没有勇气让苍老的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样也好……
所以,她再次轻轻摩挲着腰间小瓶,笑容落拓苍茫。
要不要写封信给相公呢?可是要写些什么呢?如此短暂的相逢,如此短暂的幸福,只希望自己走后,他能好好生活。
可惜,好与不好,她已经无法知道,即使惦记也无用。只管宽了心去投胎吧,但愿下一世能长命百岁。
温热的汤汁顺喉而下,云翩翩记得她嘴角淡寞的微笑。
“啊……”
一声惨叫从景阳王府传出,景逸风听出是云翩翩的声音顿时心纠成一片大步进了王府。
院子里的梅花已近荼靡,满院梅香落红下一身蓝衣的女子被人踢倒在地,花容凋零,双眸中泪痕班驳,死寂一片。
对她动手的不是别人,而是寻得莲心回来的袁辰飞,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此刻这位一向嘻哈风流的公子一反常态,宝蓝色锦袍被他强烈的气息震荡着飞扬而起,目沉如海,透着噬杀的凛然。身后原本抱琴的女子此时两个轻巧旋步依在袁辰飞怀中,双臂伸平将五弦琴捧在他手下。
“不要!”
景逸风大喝一声将云翩翩护在身后,望着暴怒的袁辰飞抿唇,“不要杀她……”
“王妃……”
思风的哭声越来越大,所有伺候在院子里的奴仆在门外跪了一地,景逸风心如刀割,一片冰凉。
袁辰飞目蕴杀气瞪着景逸风道,“让开!本阁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言毕,指间触到冰冷细腻的琴弦,只要一挑,马上就会有无数风刃将地上两人撕成碎片。
景逸风却并没有离开,回头看着云翩翩满脸泪痕,一字一句道,“不能让!就算我还她这数十年一片痴情。”
“逸风……”云翩翩颤抖得抱住身前的男人,此刻她的心比谁都要痛,“怎么会这样?大哥说那只是昏迷药……可是……可是……”
可是,那个如风一样的精灵女子就这样睡过去了,谁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景逸风苦笑,不管怎样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了,“当年因为本王一曲箫声引来你这只漂亮的凤凰,可是翩翩……今日我却后悔了……”
泪,还是热的,泪痕,已经冷了。
云翩翩仿佛看见景逸风的心从她身边飘远,随风飘远,远到她无法企及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铮……”
琴音接连而下,袁辰飞杀气飞散,无数风刃将枝上剩余的梅花通通扫下,不过数招景逸风身上已经开了数道口子,但仍然将云翩翩护在怀中,如此一来,袁辰飞在发泄了一腔怒火之后停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你很快就会后悔没让她死在本阁主手下。”
景琉阳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与云行歌对战,“王妃已死”这四个字堪比天塌般震撼着他的身心。
那一刻,四周一片死寂。而受风剪柔嘱托来暗中帮助景琉阳的玉冷之瞬间石化,一双眼渐渐看不出任何情绪色彩,犹如杀人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