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章家父子同时想起了王妃的外号,妖女。
风剪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条青月链子解下来,而她的鞋袜裤子却是景琉阳温柔得收拾好的。
“昔年,北凉太子被他弟弟设计陷害追杀,逃到苍州被我救了一条命,又派人将他送了回去助他顺利登基为帝,他说无论我提什么要求都会尽力帮助,所以跟他借点儿兵马没问题。”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简直就是喜出望外。这事往小里说是帮助自己夫君,往大里说可就是救国救民了!
“好!如此一来,我们定能收拾了云行歌这个逆贼!”章邺激动得叫好,兴奋之情意于言表。
景琉阳只是紧紧握住风剪柔有些冰凉的手,心里的感激怜惜都涌上眼底,恨不得就这样一生一世!
“本王派人去送信给北凉。”
“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别人我不放心。”风剪柔蹙眉,神情凝重拒绝。
然而,景琉阳的神色比她更严肃,冷声道,“你的身体这么差本王不准你亲自去,二十万兵马不要也罢!”
风剪柔朝他做个鬼脸,单臂一挥,千世旋即诡异出现,着实又吓了老将军一跳。
她将链子放到千世手心,又亲自写了一封信一并交给了千世,笑容温暖如春,“我只相信你。”
千世苦笑,她的心思有哪一次能瞒过他?她不过是不想自己死去的时候他还在身边,她是不想自己在乎的人看到她一夜白头苍老的破败!
千世小心的将东西收好,也回她一笑,“你的心思我明白,赶回来便好,赶不回来记得等我。”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鼻子酸酸一片,尤其是景琉阳,牙根都要被他咬碎了。
而风剪柔只深深,深深凝望着千世,想要好好看清他的轮廓记住他的模样,记住她这短暂的一生里曾有过这样一个不问生死誓相随的伙伴,陪她哭,陪她笑,陪她疯,陪她挥霍生命……
总有一种直觉,他们不会再见了。
千世转身走到门前忽然停下,侧首道,“你不等我也没关系,我找得到。”
那抹孤寂却伟岸的黑色就这样走出了她的视线,风剪柔有好多次忍不住想唤住他,想反悔,终究没有……这样就好,她希望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不要在身边。
景琉阳也会走的,他必须走,明天就会走。
人死的时候总是希望所有的亲人都在身边,但风剪柔却不想这样,她努力潇洒了二十年,嬉戏了二十年,不希望被他们看到垂死病榻的自己!
后来,章邺父子离开了王府,路上两人关于此事的话不小心被副将郑涛听到,于是便造成了后来那一场遗憾。
晚膳的时候,风剪柔心口疼的厉害便什么都没有吃就睡下,莲心只剩下最后一瓶,景琉阳看着安睡着的熟悉的脸,心揪得紧紧的。
如果不去就可以陪着她到最后,可是江山改了姓氏辜负了风家百年的心血,风剪柔死不冥目,如果去不知回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万一不能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景琉阳呵景琉阳,这一生你可以果决的杀人,可以慈悲的救人,何曾有过这一刻的慌乱与不安?何曾如这一刻这样难以抉择?
她是杏子林腥风血雨中吹来的一股柔风,馨香馥郁,缭绕他生生世世,如果……如果真的有来世,真的希望你不姓风,我也不姓景。
“小柔……告诉我怎样才能留住你?”他握着她的手,神色悲戚痛苦,仿佛是在哀求。
她醒了,心却疼得更加厉害。留住?怎样留住?留住也活不过二十五岁。
“相公,你哭起来真的真的好难看。”她调笑着他,口吻一如初见时的戏谑调皮。
景琉阳慌乱得抹掉眼角几滴泪,向她敞开温润如水的微笑,“吵醒你了?”
她蹙眉故作不悦,“是啊,我的相公居然会哭,说不去岂不丢死本宗的面子了?虽然本宗一向也没什么面子……”
“淘气!”他伸手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宠溺一刮,满目欣然。
“嘻嘻。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明知故问。”
“说嘛,说嘛,我想听。”她撒娇地扯着他的衣角,像是他的孩子。
他只攥住她不安分的手,抬头望着窗外夜色,用下巴摩挲着她细腻如瓷的额头,轻轻道,“我怕失去你,非常害怕。”
她不动,静静听着他温润如水如风的低诉从头顶传来,传给她一份安心和满足。
“我知道你在王府并不是真正的开心,我知道我用自己将你束在这个圈子里,我还知道就算我做了一国之君也不过是给你换了一个更大的牢笼。你是风,是自由自在的风,也是我想留而留不住的风,如果可以,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有这样求她,她是妖女的嘛,她一定有办法等他回来。
眼,就这样轻易氤氲一片,水雾迷蒙。她蹭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依然是轻灵的声音,“我愿意被你禁锢,愿意将我剩下的生命被你禁锢。都说爱情可以刻骨铭心,我当然也要尝一尝才甘心!你放心好啦,既然让千世去了,我就一定会等你回来,起码也要听到你的捷报我才能安心嘛……”
话未说完,双唇便被他温柔而霸道地吻住,比任何一次都要激动强烈。似乎他们都要这样才能倾尽毕生的爱,他疯狂的要着她,她在痛与爱的边缘沉沦,清醒,再沉沦……
风剪柔默默祈求上天,如果自由可以换得生命,她愿意用一生的自由换他一世的幸福。她不想走,真的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