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剪柔披着杏色漂亮的裘衣,长发还是由千世梳成简单的飞燕髻,凤目漆黑如曜石闪着精灵般的光泽,眉宇间灵气十足,却隐约让人觉得力不从心。
“十七嫂,你真好看。”云翩翩歪着头细细看着这个不似人间的女子,总觉得她要美过世间所有风景。
风剪柔好好思虑了一番终于选定位置落了子,笑道,“那是自然,先祖之夫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洛海王子,我们风家的儿女当然各个都很漂亮啦。”
“呵呵。”云翩翩被她得意的模样逗乐,轻笑出声。
“王嫂救命!”十九耷拉着耳朵,逃荒一样逃到风剪柔背后,急急摇着风剪柔的肩膀求道,“快让他停下来……快点……”
追他而来的千世其实早就停了下来,看他将风剪柔摇得晃晃悠悠,瞬间瞳仁四周泛起浅浅的蓝色,风剪柔即时朝千世轻轻一笑,“千世,帮我取暖炉过来好吗?”
千世一听,恍然一副自责的神情,怨恨自己只顾着和十九玩竟然忘了给她取暖,于是脚步一移伸手置她肩头源源不断渡过自己的内力为她驱寒。然后,才回房去拿暖炉。
十九终于松了口气,但他和云翩翩都因为风剪柔刚才那句暖炉而开心不起来。就算到了这一刻,他们还是无法相信她背了那样残忍的血咒!
云翩翩将风剪柔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保暖,眼里一片忧伤,“王嫂,王爷一定有办法治好的,你不要担心。”
风剪柔挑眉一笑,随意道,“没关系,只是内力不足了所以才冷。”
“小柔!”
一声心疼而悲凉的呼唤将亭子里三个人的思绪打断,应声而来的自然是景琉阳,他亲自捧着暖炉过来,只是看着她甜甜的笑容,即使抱了暖炉依然觉得寒冷。
他用自己的裘衣将她包住,抱在怀里,低声斥责道,“为什么又撵走两个大夫?”
风剪柔斜睨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他们老的连路都看不清了,我怕我还没死就被他们给扎死。”
几个下人闻言不禁失笑。
“胡说!”景琉阳轻轻溺骂一句,又冷冷看向十九和云翩翩,“这么冷的天还出来!”
二人一头冷汗,他们也是被她拎出来的好不好?当然有了前几次的觉悟,在这个爱妻狂面前还是不要狡辩的好……
景琉阳见午时都快过了,所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只这个小小的功夫,风剪柔已经在他怀里睡了过去,所以十九和翩翩还没走,景阳王已经运起轻功朝卧室而去。
房间熏了往年两倍的木炭,热的人浑身冒汗,景琉阳尽量轻轻的放下她不想吵醒她,可是还是惊醒了,凤目懒懒一眨,还在迷糊中的她旋即绽放醉人的笑容。景琉阳心头忽然就酸了,她那么热爱生命,爱到即使睡着都会微笑,她有比任何人都多的求生欲望。
“醒了?”他脱了外衣,抱她躺在床上,一瞬间有些气血上涌。
她翻个身伸个懒腰,依然闭着眼睛道,“太后又找你麻烦了?”
他轻笑,绕指玩耍着她的头发,“不是太后,是章家。不说这些了,还有几个大夫,待会儿传他们过来给你把脉,乖。”
她闭着眼睛俏皮地蹙起了眉头,撅着嘴道,“不要,玉哥哥的医术天下无敌,不用找了,蓬莱的血咒就是不死不休。”
“可是……”
“别说了,我只想开开心心过每一天,直到我死。而且不要给我吃什么药了,我不想这么早就待死在病榻。”
她说得很认真,一字一句扎进他的心,他一肚子话被她拒绝,千世说过,她不想所有人都因为她而烦恼。所以,他轻叹一声,伸手抚平她拧紧的眉心。
“好,不看了,不看了。”贪婪得抱紧她,心头还是无法抵御的酸楚与害怕,“你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似乎她已经浅睡了,挪挪身子呢喃道,“五脏开始衰竭,支撑不起我的内力,所以它们也在一天一天散去。”
“小柔……”
有一种悲伤,是因为无可奈何,有一种悲凉,是因为无法改变。景琉阳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应,是那七年血海生涯的报应,他为无数百姓换了安逸的生活环境,却不能为他心爱的女人换一世无忧。
血债,孽报。就算养一辈子的花草,救一辈子的生命都无法挽回!天呐,风家的情,小柔的心,到底如何才能报答?
“王爷,方将军有事求见。”小左在门前轻轻禀报。
景琉阳睁眼,匆忙抹掉眼角几不可察的一点湿润,压低声音道,“带他去书房等本王。”
而后,他捏手捏脚下了床,刚挑起幔帐就听到身后传来女人雍懒而清泠的声音道,“忘了拿狐裘。”
转身,她懒懒支颐像个精灵般注视着他,笑容安静洒脱,“相公,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会帮你,不遗余力的帮你完成你所想要的一切,以前是,现在是,将来……如果有将来,也是。”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全世界所有的幸福都在他此刻的心里,只能微笑颔首,以最简单的方式回应她最深情的爱意。
温情被一声通报打断,是宫里太监那细锐的嗓音刺得风剪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后驾到!”
景琉阳明显眼神一沉,一股凛冽之气瞬间暴发,而风剪柔也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唉,又没得睡了。”
东华厅外,卫队伫立如松。
风剪柔随景琉阳走了进去,高坐在上的女人一身暗红色凤凰霞披,发髻高挽,双目精芒灼灼,这便是天景王朝权利高椅上的女人,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