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琉阳看着小左略带崇拜与羡慕的模样,哂笑道,“那是一个‘有病’的男人。”
“呃?有病?他有什么病?”
小左追问着,有些不可思议,却见自家公子的表情半是无奈又半是宽慰。
扇子带出的幽香还在,随着摇动的频率味道逐渐幽深,他啜一口凉茶滋润喉间一路走来的干涩后,才道,“失眠病和财迷病。”
小左被自家公子弄晕了,这是什么病?
于是景琉阳侧首望着一点一点接近的府邸,轻笑道,“一个没有女人就睡不着觉的男人,还有若想叫他开口,没有千两银子就不必上府门前的台阶。”
“咳咳……”小左还是没忍住,一个好端端的神秘人物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更神秘了。
这两个毛病小左可以接受,江湖混久了自然知道凡是厉害的人物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的,比如云行歌喜欢男人,风剪柔喜欢赤足,娥眉师太不能开玩笑……还有……琉璃公子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
想到这里,小左将头垂的更低拨弄着茶蛊碗盖,特别害怕被公子看穿自己的想法。因为有些时候公子真的像个什么似的将他们的想法一眼看穿。
船身靠拢在岸边,船夫将撑杆拔起,猫腰冲着船舱里的二人道,“袁府到了。”
小左将东西收拾好跟着景琉阳下了船上岸,四周还是湖,中立的岸上却种着不少柳树,只有到了跟前才能发觉这里面藏着一座府邸呢!
很快有仆人前来迎接,看样子他们是认得景琉阳的,躬身作揖后,“琉璃公子,请。”
景琉阳点点头,举步上了青石台阶,小左跟在身后。府里其实很简单,与普通的庄园没什么两样,小左有些失望,似乎在他看来这里即使没有皇宫富丽也不应该这么简单吧?……
顺着青石小路走着,景琉阳忽然顿下了脚步,因为对面走来的不是旁人,而是章少平。于是,章少平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离开,没有多言。聪明如景琉阳,自是知道他来做什么,但意外的是自己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绕过一小片竹林,就是一座小木屋,门前立着两个白衣少女,身姿婀娜,笑面如花,衬着斜斜的夕阳笼着种神秘悠然的安静。于是乎小左想到了公子的话,没有女人就睡不着觉……
刚到门前,不待仆人上前叩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道清朗兼磁性的男声,“老洪,这个人加价!”
被唤作老洪的正是一直为他们领路的仆人,他听得男人的吩咐转身朝景琉阳尴尬笑笑,身子也躬得又低了些,“如此的话,请公子先付五千两。”
“啊?五千两?!”
跳脚的人是小左,这跟烧钱有什么两样?烧钱还有一会子的亮光呢,这什么都没有!
景琉阳失笑,合起折扇朝着木屋道,“袁辰飞,你有没有良心,这么熟还要加价?”
里面的男人似乎也急了,没好气道,“哪次你来寻我不都是特别麻烦的事,当然要加!老洪,就五千两没商量!”
老洪一头冷汗下来,为难道,“公子……”
景琉阳摇摇头,无可奈何,转身朝小左点点头,于是小左极不情愿的数了五张银票像割自己肉一样递了出去。
而后,门前两名女子朝他们翩然一笑,素手纤纤将房门推开,同时屋里响起峥峥琴音,柔如山风掠清泉,烈如泰山飞旋于头顶,那是小左从来没听过的一种琴音,又像是乐曲,又像是杀伐的刀剑之声。
事实上,在琴音响起的时候景琉阳已经提起全身戒备,所以在他迈出第五步的时候里面琴音一降,他也在同一时间足尖一点跃至半空……
于是,小左看见青影在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次次旋身反转,凭空而舞,随着琴音而出的是数不清的可怕的只有食指大小的黑色刃器,由于青影的避闪使得它们统统刺入对面竹林,掀起一片沙沙摇晃之声。
琴声越来越低,仿佛正在逐渐沉入无底的大海或者山谷,而飞旋的刃器也更加快速,甚至与风的速度一样!所以,只有半刻功夫景琉阳的青衫被划了三道口子,里面的人才满意的停了琴,刃器也随之瞬间不见,消散风中。
“公子,你没事吧?”
小左急着上前看了看才发觉只是衣服破了,并没有伤及皮肉,但只要一想起刚才那场面还是心惊胆战。
那些刃器叫他想到一种只存在于传说的武功,音杀!风刃!
好可怕的天下第一阁阁主,他若想杀人,不必费吹灰之力!
景琉阳看着衣上的口子,轻叹道,“给了钱还要命,真是你袁大阁主的作风!”
小左一生都无法忘记初见袁辰飞的那一刻。
竹藤雕作的摇椅上躺着一个年轻并闲散的男子,眉聚风云,目拢日月,一身宝蓝色锦袍加一件银灰色里衣将他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光泽逼人。发束紫玉冠,腰佩玲珑带,薄唇轻抿,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中全是浓情蜜意。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白衣女子,长发及腰,玲珑可人,不施粉黛颜色犹如朝霞映雪,不见媚俗,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绝。她们一人端着羊脂玉酒壶正在往男人手中的夜光杯中斟酒,是醇香的葡萄酒,色泽如女子点过胭脂的嘴唇,一人怀抱一架钻黑色五弦琴轻轻拿着绢巾擦拭,一举一动如风拂柳枝,撩动人心。
小左望着那座漂亮而泛着辽远苍茫气息的五弦琴,想着方才门外的风刃,不觉又是一个哆嗦!
景琉阳自己在椅上坐下,动手沏了杯热茶慢慢饮着,也不说话,安静得眸子流动着同样媚惑人心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