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太平年间,被誉为“盛世直笔”的史官徐正在回乡祭祖的路上于一江湖医客手中偶然得到一本野史,名曰《宦海江湖》。其中记载多为江湖之事,如哪个门派擅长暗器,哪个门派又精通毒药等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甚至记载着本朝开国皇帝景萧肃一统天下前的江湖事情,说其一生钟情自己师妹,是以一生后位虚空,更是背负了劳民伤财的非议大耗人力财力建筑了王都霄云阁……
徐正皆一笑置之,毕竟是野史,可信度不高。而整本书册中与皇室有关的只有两人,一是开国皇帝,另一个便是那连正史都记载寥寥几笔的景阳王爷。
景阳王所有一切史料中都以“清贵隐秘、用兵如神”八字概括,唯一与之相关的便是元英七年那场“惠帝之乱”,但作为当时的主要人物关于他的记载也只是几笔带过,只隐隐可推测出他当时对于帝位的向往,也正是这几笔,后人对于景阳王的猜想中便多了“城府颇深、步步为营”这八个字。
于是作为史官的徐正对于此书有了极大的兴趣,连夜挑灯秉烛,缓缓翻开了百多年来天景皇室最为叫人好奇的景阳王那传奇般绮丽而神秘的一生……
庆丰三十七年,二月初七,天景威武帝驾崩,留遗昭传位夭折太子之独子景昊为新帝。
同年四月初一,年仅十岁的景昊在太后云氏与四位辅大臣的安排下即位,改年号为“元英”,帝号“惠”。
七月中旬,南境荷然族与外邦勾结,见帝幼权薄,于八月十五中秋夜发兵中原,一连三日攻下日落河北面三座城池,来势汹汹。此时,新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又兵权外落,云氏借机将爪牙伸到先帝几名皇子身上。其中惟有皇十七子,景阳王手握十万烈火骑,军功卓著,最为忌惮。
于是翌日新皇下旨,命景阳王率众于半月内剿灭匪寇回朝,一时举朝哗然。
而半月后,烈火骑不负所望,血战三天三夜收回失地,将荷然覆灭,新皇于重华门前率文武百官迎接。
申时,重华门前静候的百官终于看到一骑如火般燃烧的军队进入王都,当前一人手持银枪,一身红色战甲上血迹斑斑,英俊的脸上更是从右眼至左颊贯穿一道狰狞的伤疤,不显可怖,反倒更添胆气。待得近前,众人看清了那面目不由诧异,领先一人竟然不是景阳王而是其副将方殊同。
待方殊同下马,身后一同回来的烈火骑带着满身疲惫与杀伐之气,只是那股隐压着的哀怨将整个皇城的气氛渲染。
方殊同径直下跪,向高坐龙椅的惠帝与一旁年轻却气势冷硬的云太后禀道,“末将参见皇上万岁,太后娘娘千岁。”
惠帝轻扫一眼身旁的母亲,端正身子伸手虚扶一把,稚嫩的声音在方殊同头顶响起,“方副将免礼,一路辛苦。”
“末将不敢。”方殊同起身,垂首而立。
云太后挑眉,雕凤霞披在风中猎猎翻飞,目扫台下,徐徐问道,“怎么不见景阳王?可是太过劳累,先行回府歇息了?”
众臣屏息,先帝病危时景阳王曾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未料想先皇竟是立了太子遗子,而同时最受打击的莫过于景阳王。太后觊觎其手中十万兵力已久,此次限期作战明摆着就是一个下马威。
方殊同抿唇,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却满是悲怆道,“王爷在围歼荷然余孽时,造奸人暗算,身中毒箭,昏迷不醒……”
说到此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期然将目光落到云太后身上。而云太后亦是秀眉一蹙,面上一派平静,“哦?那……王爷现在何处?”
“回太后,伤势太重,剧毒攻心,北先生带王爷留在南境寻医,命属下回京,在太后娘娘限期内回复。”
顿时,矛头直指云太后,一些忠于景氏的大臣听到此处已有些不满。
方殊同从腰间掏出墨色蟠龙兵符呈上,又道,“王爷吩咐属下将兵符交付皇上,自己身受重伤恐日后难以为皇上效命,请皇上另寻战将。”
云太后眼见兵符到手,松了口气,端正身子,目露担忧道,“都是哀家太过心急害了王爷,稍侯哀家命御医连夜赶去南境帮王爷调养。”
言罢,示意身边内侍去接兵符。
方殊同垂眸冷笑一声,道“谢太后娘娘。”
眼见是太后身边宫人来接,目色一凛,重声道,“王爷吩咐,兵符只能交给皇上。”
闻言,云太后暗骂自己失误,而众位大臣却因此更加敬重起景阳王来。
从此,那个原本就很少出现于人前的景阳王爷更是退出了王权中心,当时世人对于景阳王的一切只概为四字,清贵隐秘。
自此,云太后一势愈发猖狂,处处打压排挤朝中大臣,干涉朝政,又因其权势渐渐变大,多数朝臣敢怒不敢言。
以至于日后多少年间,历朝历代史官在根据史料分析当年“惠帝之乱”时,都将原因归结为后宫专权干政,云太后被万人唾骂,遗臭百年。
八月中旬的苍州,天气依然很热,蝉鸣鸟啼声瞬间戛然而止,纷纷四散离去。
官道旁的树林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十多名黑衣人手持钢刀将两名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团团围住,似乎下一刻就是刀起头落之势了。
被困的两名男子一个带着狰狞的鬼脸面具,乍一看委实叫人一阵害怕,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来,江湖中此类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一种则是身负血海深仇,一种是挥手可撼动局面的人物,但尚不知这个身着青衣的面具男子属于哪一种。另一名男子一身白衣已缀满樱花似的点点血迹,此刻气喘吁吁,努力扶着身边身受重伤的面具男子,很显然此人功夫平平,对付敌人应该都是面具男子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