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长亭公府。
“小郎君,实在抱歉,夫人和小公爷还没回来。”管家一脸歉意的和柳缙云说道。
“那……有消息说多久才能回转吗?”柳缙云无奈道:“您也知道,这马上太学院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怕是一时难以出得学院,我也是想在这之前拜访下夫人和小公爷,毕竟当初在北大营公爷对小子多有照拂。”
“这…….”管家为难道:“不瞒小郎君,上回您递的拜帖,小人已经将消息快马送给夫人和少爷了,只是,老太爷那边年岁大了,太医的意思也是可能挨不过三个月了,这一时半刻确实离不得人,夫人的意思是,您的心意领了,一旦回转京师,一定邀您到府上来好好亲近亲近……”
话说道这份上,柳缙云也只能把礼物放下,打道回府了。谁叫他运气不好呢?本来想的是,北大营一直受关恒的照顾,包括这次走军部路子考太学,也是老关的提议,要不然,自己两眼一抹黑哪里知道这么多。这就想着自己到了长安,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上门拜访一二,别让人挑了礼数才是。没成想关恒的爹,关老太爷因为年老体弱,前段时间突然卧床不起,经太医的诊断,已经拖不过三个月,这才得了武帝的御旨,不但赐下无数珍贵药物,还特许关夫人和老关的独子前往河北老家服侍床前,代夫代父尽孝。
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不然以老关同志独守北大营这么多年,那些个大小将领不说都是自己的心腹,那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的。这如果家眷又不再皇帝手里,谁知道老关要是哪天不爽了,直接造反的话,连个命门都拿捏不住。
不得不说,这个旨意一下,各路言官的折子那是雪片一样都快把个太和殿给淹没了,最后皇帝一个诏书下来,一下子就没了声音:“朕与长亭公,相识于井,达于朝堂……时,朕聚义旗清君侧,长亭公常随左右,十年征讨,十年鏖战,终不负众望,其外人岂知之艰难兮,真不言也,如今两人未识一日,而数十年之岁月矣,朕与关长歌、张正德三人未冠相契结为兄弟,其父母自是朕之亲矣。却因国事所累,未能晨昏定省于前,扇席温枕于后,已是不孝……今,朕弟之父,亦即朕之父,以年老矣,身不可也,病已不能起矣,朕之心,忧兮,愧矣!恨不能亲至床前事之……故朕既自与长歌皆去不,则以己之弟媳妇,关长哥之妻及子,前往问安视膳,代其夫、其父关长歌,亦代朕略尽孝道,此乃天道人伦也…….望虽不能菽水承欢于膝下,亦略表寸草春晖之心于榻前……”
大概意思是:我和关长歌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在我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关长歌就跟着我了,后来成了皇帝,他也就成了国公了,当年,我聚义旗清君侧,长亭公就常随左右,十年征讨,十年鏖战,终不负众望,爬上了皇帝的宝座,这其中的艰辛啊那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不说也罢,到如今我们两人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而是几十年的光阴了,他是什么人我比你们都清楚,想当年,我和关长歌、张正德三人不到二十岁意气相投,三人结拜为兄弟,所以他们的父母自然就是我的父母了,可惜却因为朝堂和国家这点破事耽搁,不能每天早晨黄昏给老人请安,也不能夏天扇凉床席、冬天暖和被子给父母安睡,这已经是很不孝顺的了…….今天,我二弟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病得已经起不了床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那个想啊,忧虑啊,同时又惭愧啊!真是恨不得亲自前去,在老人家病床前服侍……但是还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所以我就想既然自己和长歌都去不了,那就让自己的弟媳妇,关长歌的老婆和儿子,代表关长歌,同时也代表我前去尽尽孝道,这可是天上地下最大的事儿了!…….虽然明白父母对子女教养的恩情深重,儿女竭尽心力亦难以回报。但也希望他们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尽到为人子女后代的孝道吧!
当消息传到北大营时,关恒早已老泪纵横,伏地不起。可以说这份信任早已经是超越君臣兄弟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柳缙云已经来了几次都没见到关夫人的原因了。
柳缙云清楚前因后果以后,也不得不对汉武帝竖个大拇哥,这事做的敞亮…….另外这人心邀买的!牛逼!
…….
就在柳缙云一路胡思乱想回到李府的时候,却得到个让他无法相信的消息:皇帝相招!
还没等他看清楚圣旨什么模样,就已经被李府上下那些个丫鬟老妈子给脱光光洗白白了,开玩笑,皇帝想招,你还想磨磨蹭蹭的?
穿上一身量身定制的青色学子服,由于还没到弱冠,头上只能绑上一条天蓝色发巾,腰间一条黑色腰带,再别上一块色泽温润的羊脂白玉,脚上一双黑色千层底棉鞋,配上柳缙云那副高大俊俏的样貌,看得那些丫鬟眼冒红心,个个都乘机上下其手,红着脸好不容易挣脱了那些魔爪,逃也似的离开李府,骑上马随着早已等着的黄门小侍的前往皇宫。
“要是再晚一会,小爷的清白怕就不保了。”柳缙云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在马上的黄门小侍心说: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要见小爷是有什么事?
“那个,公公怎么称呼?”柳缙云冲着黄门小侍一抱拳道。
“别,称不得公公,小子姓黄,单名一个:梨。”黄门小侍连忙摆手慌张道。
原来,并不是说有的太监都能称为公公的,只有那些真正的大太监,也就是各个司的首领太监,才能被称之为公公,其他的也就是直呼其名就够了。柳缙云根本就是受了后世一些宫廷剧的影响,这才闹了个笑话。
柳缙云尴尬的挠挠头,讪笑道:“诶,我看小公公绝非寻常人等,这公公之名早晚是落得实处咯,小子这里不过占个先,讨个巧而已。”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黄梨两眼放光道。
也不怪柳缙云小心应付这黄门小侍,实在是无论是前世历史书上,还是电视电影,一旦涉及宫廷,无一不对太监这个职业着墨较多,可以说,这些个不完人帮忙的本事不大,但是要坏你的事的本事,那是顶个顶的厉害。所以能小心就小心,哪怕是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这个黄公公,不知陛下相招……”柳缙云不着痕迹的一弹指,一粒小黄豆就无声无息的落入黄梨的怀里,这一手,惊得黄梨打了个哆嗦,心说还以为是暗器谋害自己呢!等拿手一摸,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却也暗中惊讶柳缙云的出手大方。
要知道这些个黄门小侍,除了那些首领太监和个别几个服侍得宠的后宫娘娘时不时的赏点财物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穷的叮当响的主,不仅如此,每逢过年过节时不时的还要给顶头上司进个贡什么的,过得实在很苦,就拿黄梨来说,要不是今天出宫宣旨,这才换了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平时在宫里,除了外面的官衣,里面基本都是补丁打补丁,甚至连亵裤都是露着腚的。
而今天能得到出宫宣旨这么个差事,并不是自己提前得了消息,而是昨天自己福至心灵拿出多年的积蓄,本来说是想给自己某个好前程,希望能把自己调到哪位贵人身边听差,便给司礼太监送了个礼,想不到这一下不但回了本还有剩余。
当然,这也是碰着了钱多又懂事的柳缙云,这家伙在北大营的这些日子,光是打草谷就搜罗到不少金银财宝,加上临走的时候,关恒又给送了不少的程仪,可以说,柳缙云现在也算是小有身家了。
“咳咳…..今儿个西秦使团觐见陛下了,貌似提到了那个驯马的赌约…….”黄梨心说这小子实在不错,见面就是一个小黄豆,简直太会做人了,反正这个事儿,他迟早会知道,自己不过是提早那么一点点而已。
柳缙云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因为赤骓的事儿啊:“这,黄公公,您也知道,小子实在是第一次觐见陛下,也不知道有什么规矩没有?”
“没事儿,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教你的,不过咱家可多句嘴,陛下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该说的别说,有本事就自然的使出来,其他的自然没事儿。”黄梨小声说道。
说话间,就到了皇宫门口,下了马,黄梨使了个眼色,自行前去复命,而柳缙云自然有另外一个黄门小侍领他去该去的地方。
柳缙云本来还想和这个黄门小侍套套近乎,谁知道无论柳缙云怎么说,人就是不搭理他,只顾前面带路,柳缙云却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