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不知几千年前,遥远的另一时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她是他温顺、乖巧、却爱闹小脾气的妃。他们曾深深相爱,他甚至为他解散了后宫,只与她长相厮守。没有旁人的时候,他宠溺地唤她桑桑,她亦俏皮地叫她的名字……影。他们真的的天地间最最幸福的一对,直到那日定北大将军班师回朝遇着了肆无忌惮地当着百官揪他耳朵的她,几百年的厮守竟比不得那短暂的对视,他没料到千桑会幼稚地求他成全他们,更没料到那样胆小,见到一滴血都会吓得半死的千桑会在被暴怒的他幽禁后杀了看守跟那个粗眉细眼长得比他差远了的汉子私奔!当然,他们再怎样也逃不出他的手掌,他干脆地处死了天沧,却连动她一根汗毛都不舍得。他只要她认错,甚至不认错都可以,肯继续陪着他就好,可她,竟又在得到天沧死讯后决绝地随他而去。为了寻她,他耗了千年的功力,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终于知晓,她会投身于湘国王室。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他的桑桑,盼了千年的桑桑。他迫不及待地给她取曾经的名字。命运却总和他开玩笑,天沧,那个毁了他幸福的定北大将军,竟然以同样的名字和相貌亦投身在这个时空!
冷得刺骨的寒泉中,矫若惊龙的身影如烈火般烦躁,金戈赤着身子一跃而起,无视宫女羞涩的偷窥,连水珠都来不及擦,胡乱地套上衣物便往寝宫赶。他已经受不了了,这次恐怕把他放在冰洞里关上三天三夜都没用。
千桑刚穿上衣服,衣带还没系上便被金戈的呼吸淹没。金戈并未现出本尊,但千桑仍无力反抗。只能靠那张脸来迷惑众人的话,也太愧对他魅神的名号,况且,现在的形象也一点不比天沧差。
压抑的沉吟声让轻车熟路准备推门的天沧一下子五雷轰顶一般,她怎么会……他希望千桑能和金戈幸福没错,但隔着一层窗纸的天翻地覆让他醋意大发。
作为湘国的守护神,金戈怎么会不知道天沧在门外,他有意加大了力道。
不出金戈所料,房门很快被天沧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千桑满身的青痕。
“桑桑!”
“隐王这是什么意思?”金戈扯过被子盖住千桑。
“你竟敢这样对……”
“本君和王的家事,于隐王何干?”
“桑桑,你为何,要选他?”看得出,金戈对千桑的王权是毫无忌惮,“他拿什么要挟你了?”
“隐王难道不知道打断别人房事是极不礼貌,极不道德的!”金戈紧紧揽住千桑,“隐王若真有事还请待我夫妻完事再说的好。”
“你先出去吧!”千桑终于开口,却让他心寒。
金戈的手缓缓抚在千桑青痕遍布的身体上,所经之处很快奇迹般恢复了无暇。
“疼。”千桑轻哼了一声,“轻点。”
大部分时间,千桑在金戈面前还是相当乖巧的,一如千年前。她不爱金戈,但并不代表她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对他是有好感的。金戈是个好男人,最起码对她来说是。如果没有七年前那场宴会,或者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放弃烟清,放弃青义的身份,化作孩童和她一起长大的话,也许他们三个人就不会受这感情的折磨了。
“你会先爱上我,然后在战场上和他一见钟情。”金戈突然抬起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千桑一愣:“你……”
“读心术。”金戈起身穿衣服,“不过。只有和你有接触才行。真高兴你居然对我还有好感,可惜……”一丝凄楚迷离在金戈的眸子里,却再也无语。
这当儿,天沧见不到千桑,只好了去看小公主,小公主正和天沧不到三岁的太子“玩”得不亦乐乎,给天沧一抱,竟吓哭了,怎么也哄不住。
金戈整顿好衣服出来:“隐王似乎误会了,这孩子最怕外人。”
金戈说的是实话,他刚抱回小公主,她便止了哭,伸出粉嘟嘟的小手去够他的脸。
天沧并不理会,只淡淡一笑身,趁金戈的注意力被孩子吸引,闪身进了里屋。
修长的手指深入柔软的乌发,轻揉着:“别装了,刚才还醒着。”
“孩子不是你的。”千桑微微睁开眼睛,满目倦意。
“已经有人强调过了!”天沧坐到床沿,“有没有取名字?”
“断情。”
“我们世世代代,便是注定的孽缘吗?”天沧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小桌,无奈地轻叹。断情,无恨,方能成大事,但这只是一个期望,或者,是奢望。
“天沧,答应我两件事。”
“说。”
“三年后,不论谁生谁死或是同归于尽,放过他们,生命、自由,还有感情。”
“嗯。第二件呢?”
“先答应我。”
天沧略一沉吟:“好。”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不要再见我了。”
天沧人一下子木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给点时间给我和王君培养感情吧!”千桑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我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是的,他们肩上背负的责任太重,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天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湘国的,门牌已被千桑拿走,悬在腰间的只剩了一支冰冷的剑。颤抖的手抚过剑上精致的花纹,妄想那里还留有她的温度,脑中驱散不去的却是千桑拼命压抑的淡漠:“传令下去,即刻起,凡未经许可擅入本国之隐人,格杀勿论!”
隐国一百一十年,隐军大举南下,一路势如破竹,两年内连灭六国,并于隐国一百一十三年初攻至湘国城下。
隐国一百一十三年四月初,隐军攻破湘国外城,攻湘主将亲选精兵五千攻内城,令生擒湘王,全军覆没。
至四月中旬,隐国已损失三万兵力,而湘国内城分毫未损。主帅暂撤并派驿使速回隐都禀明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