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虫在冲出来的一瞬间完成了从幼虫到蛹的变化,又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破茧而出,化为了一只蝴蝶形状的生物,一只咀嚼着衍文血肉的蝴蝶。这只蝴蝶翼展足有两臂长,尖锐的口器如同锯齿般锋利,翅膀的边缘如同镰刀一般闪烁着寒光,六只峨眉刺一般的爪子蠕动着,仿佛随时都可以将眼前的一切搅碎。
还是……孵化出来了。红柳怔怔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衍文的残骸,有看了看空中飞舞的噬虫,泪水冲破了眼眶的束缚,滴在脚下那一滩模糊的血肉中,冲淡了那一抹嫣红的颜色。自作孽,不可活。可是……红柳哀叹一声,心想:为什么那些害我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我只要动了一丝邪念,就遭此重罚。老天为何总是选择性失明!
衍文你这个白痴,好好去死不行吗?为什么要说这样一番话?红柳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撕扯着想:你这白痴,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喜欢我!骗人,你是在骗我!你只是不想让我杀死你的亲人朋友邻里乡亲!骗人!骗子……可是……
红柳大哭起来,可是,你这该死的铃兰一般纤细敏感的家伙竟然会……竟然会让我这个葬甲一般铁石心肠的人哭。你这……混蛋!疼痛的骗局。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舍身救人,人不该死吗?想要活下去,又不想看着别人好好活着的人,不该死吗?活下去吗?活下去是为了什么呢?我活下去就会杀人的吧,衍文就算不来阻止我也会死,我没有亏欠他什么。找不到昌吉,这种杀戮之心总是会失控的,或早或晚,总是会的……
你,真的想杀人吗?红柳问自己。
想!
那么就去杀戮吧。衍文也只不过是在骗我,他说着喜欢我,也只不过是想让我不要杀死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邻居、他所居住的地方的所有人。那么,他和莲恩清纳砂、泽漆、黑格莱茵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个骗子,骗得高明一点的骗子。
衍文,你白死了呢。红柳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真的以为我的杀戮之心只是一时兴起?错了,这是经年累月的怨恨堆积起来的痛苦凝聚而成的,不顾一切的绝望。老天,如果你他妈真的存在,随便你好了,我他妈已经够倒霉了,就算你再做出什么操蛋的事情,我也不会再为之痛苦。最多,也就是洒几滴廉价的泪水,装装样子。
“噬虫……”红柳轻声呼唤着。
闪着刀光的巨大噬虫咽下口中的肉块,扇着翅膀飞到红柳肩上。
“杀光他们,杀光这个镇子上所有的人。不留活口”红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句早安。
葬甲,也会感到伤心吗?
……
此时,西陵……
“终于回来了,欧耶!”黑格莱茵握着手中的穿陵石,欣喜若狂。
“小子,治好了你那个叫什么娜的爱人我可就走了。”章鱼头哼了一声,说:“别想让我多跟你一天!”
“是妮娜,妮娜!”黑格莱茵挥舞着拳头抗议道:“而且我有名字,魔髓,我叫黑格莱茵,不是什么小子!”
“知道啦知道啦。”魔髓冷哼了一声说:“黑格莱茵,那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
“我看看。”黑格莱茵掏出指南针看了看,说:“往南走,这里是须弥山的山腰,我家在须弥山脚下。”
5千米、4千米、3千米、2千米、1千米,就快到了……快了……终于快到了……
“到家喽!”黑哥莱茵欢呼着向前冲过去,突然,他闻到了一股咸腥的气味,那味道,好像是……海水?不,不可能,须弥山深处内陆,怎么可能有海水的味道。这不可能。他疑惑地向前跑去,然后看到了……一望无垠的大海。
“你家在海边?”魔髓也有些疑惑了。
黑格莱茵揉了揉眼睛,看着那片湛蓝的海面,转过头来问魔髓:“你看到的也是大海吗?”
“废话,那么大一片水域,难道是幻觉?”魔髓皱着眉头说:“难道是发洪水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别胡扯了。”黑格莱茵摇着头说:“须弥山是西陵最高的山,即便是山脚下也属于高原地带。海拔大概有……”
黑格莱茵思索了片刻,说:“最低处海拔6500米,干旱少雨,怎么可能发洪水。”
魔髓的触须颤动了两下,他思索了片刻,说:“不管你爱不爱听,既然情况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你所处的西陵,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只剩下须弥山了。”
“你胡说!”黑格莱茵怒道:“这怎么可能,西陵又不是东陵那种落后的世界。西陵的科技先进到可以改变天气,怎么可能被区区洪水毁掉。”
“哼,你真是幼稚。”魔髓瞪着黑格莱茵说:“再强大的生物,在自然面前也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你以为你们很强大,但是……如果照耀着你们的恒星突然‘噗!’地一下熄灭了,那你们能够幸存吗?”
黑格莱茵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颓然说道:“不能,我们还不能在行星之间载人飞行。”
“呦,连行星之间载人飞行都做不到的种族,还好意思说自己强大,恬不知耻也要有个限度。”魔髓冷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你们的恒星突然增大了辐射,使得寒冷之处的冰山大量融化,海平面上升淹没大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黑格莱茵没了底气,小声嘀咕着:“我们的科学家怎么可能预测不到这一切呢,他们的预测手段……”
“别胡扯了,就你们这儿的三脚猫科技,也妄想预测到恒星的活动,别放屁了。”魔髓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我所在的星球经历过三次生物大灭绝,每一次都是把进化得非常成功的物种从星球上彻底抹去,只留下一堆石头里的化石。你,以为你们进化得很成功吗?”
“难道……”黑格莱茵失魂落魄地向海边走去,低声说:“难道一切都毁灭了,所有的人……难道都已经……不在了吗?”
一抹扎眼的金红色映入了他的眼帘,黑格莱茵愣了一下,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矗立在不远处的礁石上面。
妮娜!黑格莱茵熄灭的心再次燃烧起热情的火花:她还活着,妮娜还活着,太好了!
“妮娜!”黑格莱茵大喊着向前跑去,此时的他,已经把西陵毁灭的噩耗抛在脑后,满心都是再次看到妮娜的喜悦之情。
“大胆!”一把尖锐的长枪抵在了黑格莱茵的颈部。
怎么回事?黑格莱茵愣了一下,正要辩解,沉不住气的魔髓已经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持枪者打倒在地。
“我可以吃了他的脑髓吗,黑格莱茵?”魔髓颤动的触须下,滴出一滩饥渴的消化液。
“巫娜将军小心!”被按在地上的持枪者高声呼喊着。
巫娜?黑格莱茵呆住了:难道我看错人了?
不远处的那一抹金红色向黑格莱茵走了过来,他站了起来,看到了自己魂牵梦绕近十年的面庞,是妮娜,没错,真的是妮娜。
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滴在细腻的沙滩山。
妮娜冲了过来,紧紧抱住黑格莱茵,抽泣着说:“傻瓜,你怎么现在才来!”
“妮娜……”黑格莱茵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其它话语。
晚上,帐篷里……
“妮娜,你的病好了?”黑格莱茵疑惑地问:“我记得我离开西陵的时候,西陵还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治好你的魔法敏感症,怎么这么快西陵就研制出了治疗药物?”
妮娜苦笑一声,说:“我其实并没有生病。”
黑格莱茵张大了嘴,尴尬地搓了搓鼻尖,说:“可……可是医院的诊断都是魔法敏感症,难道是误诊?”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并没有误诊。”妮娜无奈地笑着说:“我的确表现为魔法敏感症,但是并不是生病导致的。”
黑格莱茵挠了挠头,说:“这我可就不明白了。亲爱的,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别绕弯子了。”
妮娜浅笑着说:“亲爱的,你知道巫家吗?”
“巫家?当然知道。”黑格莱茵说:“巫家是西陵最强大的魔法师家族,也一直是西陵军队的统帅者之一,可是自从数百年前将军巫峰战败之后由于民意调查的支持率下降,一蹶不振。巫峰也主动退出了西陵军队回家养老。最近五十年更是销声匿迹难寻踪迹。”
妮娜微笑着看着侃侃而谈的黑格莱茵,没有说话。
难道说……黑格莱茵厌了一口唾沫,看着身着戎装的妮娜,脑子里乱成了一堆浆糊,他结结巴巴地说:“妮娜,你……你……你……你难道是巫家后裔?”
妮娜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事实不仅如此,我还是巫家自创始者巫梦寒之后第一个能够熟练操纵西陵五神器的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