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病书生,微闭的双目,低垂的睫毛。正在好转中的气色衬得他的皮肤如同质地上好的白玉,唯羽凑在床边,手指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游走,不敢碰触,嘴巴却嘿嘿傻笑着合不上。
嗯,嗯。洗干净了,还是这么的诱人。
嘿嘿,嘿嘿……
病书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一张咧着嘴,口水横流一脸花痴相的白痴笑脸大特写。
硬压下想要一掌拍走“它”的欲望,大脑终于判断出这个笑得白痴到暴的不明物体就是那个“曾经”让他打算娶回家的丫头。
“曾经”——呒,他的确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领一个白痴回家。
略略侧头躲过快要滴下来的口水,这才惊动了唯羽,发觉书生已经醒过来。
“你,你……那个……伤,没事了么?有没有哪里痛?”匆匆缩回头去,揪过袖子擦擦……
(蜓:……你揪的是书生的袖子。。。羽: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的衣服现在还不是我洗。)
病书生略摇了摇头,看一眼自己湿了一块的袖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撑起身体倚着床边坐起来,唯羽急忙替他垫好垫子,然后回到凳子上缩手,缩脚,端坐,低头,摆好乖顺绵羊的标准待宰模样。
病书生淡淡瞅着她,只看,不语。看得唯羽不敢抬头。
“那个,嗯……我……其实,不是……”丫头变了结巴,心里犯着触,那个……书生,应该没有生气了吧?
病书生的手抬起,修长,带着薄茧的手,轻轻触摸唯羽的脸颊。她受宠若惊的呆愣着,看到书生羿仿佛一切都已经放下,淡淡的对她一笑。
宛若晨曦薄雾,朝光蒙蒙。
口水……
病书生这一次很自觉,淡然揪了袖子,替她擦擦。——虽然,是用刚刚已经擦过一次口水的那只……这叫虱子多了不怕痒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病书生淡然地问,好似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
“嗯……我朋友的地方,应该不用担心,王爷不会那么快找到……嗯,大概……”
病书生点点头,“帮你救我的朋友?这几个月,你似乎经历了不少……瘦了很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么?”
那样温和安然的口气,听得唯羽鼻头发酸,心里满满的温热。
伏下身子,趴在床边,将脸埋在书生的手掌中蹭蹭……
“月公子没陪在你身边吗。”
“嗯……他在外面帮我做事……”
病书生的另一只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唯羽甜腻得都要飘起来,心里所有的紧张戒备都放松下来……
头顶轻得几不可闻的笑声……“你倒是很忙碌……我听香王爷说,你似乎……已经是很不错的舞姬,嗯?这个……我倒是从来也不知道你有这个才艺呢……”
唯羽的身体一僵,从刚刚温暖的天堂猛地跌进寒冷地窖。书生的口气是那样淡然,安详……可是唯羽的周身,却是一阵冷风飕飕而过——
5~55~~好冷~~
缓缓,缓缓的,离开床边,“那个,你,该,该吃药……我去看看……”
小心翼翼,一步步磨蹭到门口,瞬间已经冲出了门外,紧紧关上,后背紧贴着房门大口喘气。
5~~那个死王爷干么告诉书生知道……要是让书生晓得他现在就躺在花散里的一张床上,还不拆了她的骨头55~~
缓下了紧张,唯羽的脸色渐渐沉寂下来——从再见面以来,书生羿……一次也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身边有人靠近,唯羽转头,看到小玉川。
“川川~~”甜到发腻的声音,心情立刻大好。蹦过去,伸手捏住那莹润脸蛋,捏捏揉揉。重见书生羿无处表达的喜悦,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
玉川斜着眼睛冷冷瞪她,压着额上突突跳动的青筋,等着她蹂躏完。
“川川,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没有连累到你吗?”
小玉川斜了她一眼,丢下一个“废话”的眼神。——能不连累他吗?
“我跟你们一起出来,王爷已经知道跟我有关系,只是虽然怀疑到花散里,却也没有什么确实的把柄。暂时不会有问题。”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花散里是什么地方?没点底子,敢收了我们这些人吗?但是衾花姐那里你不要露面了,王爷已经把沉鱼坊监视起来。”
点点,再朝那脸蛋摸上一把,“谢谢川川~~”
便跑去厨房看书生羿的药了。
厨房里那个味道啊——呕~~这什么蒙古大夫开的药?一股子驴屎马粪和着烂草叶味儿,飘得整个儿厨房简直就一驴圈!
唯羽一个跟头险些被顶出来,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抵住门框,总算没跌下去。
再看那帮忙煎药的小厮,估计已经被熏得没有了意识,两眼发直机械的扇着小灶的火。
唯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没有反应。
她干脆自己屏住呼吸,垫着厚厚的布把药端下来,倒进碗里。又好心的帮小厮打开厨房所有的门窗,感激的双手合十朝他一鞠躬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端着药碗回书生的房间。
当初受伤生病的时候也没少喝过药汤,苦虽苦,却没有见识过这种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味道……55~如果孟荷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不用配这样恐怖的药。
在进门的一瞬间,唯羽清清楚楚的看到书生羿那隽秀的眉毛微微的拧在一起,将脸转向了床的里边。
——书生羿,不是我故意想整你,实在是你身上又是伤又是毒,还有地方已经发炎,不吃不行啊~~
唯羽沉重而夸张的叹着气,小小的聊表一下对书生的同情。
唯羽当然知道,这是上,书生羿最讨厌有三样—— 一是那些顶着正义的虚伪面孔却为手札而来的所谓名门,二是唯羽太张扬,跟别的男人太不知拘束,三,就是吃药。
她没有像上一次书生受伤时一样一勺勺一脸幸灾乐祸的给他喂药,而是躲在房间最远的一个墙角,捏着鼻子厌恶着那渐渐在屋里飘散开的气味。
病书生微微皱着眉头,似无奈,似不情愿。
唯羽的目光一直灼灼的盯着他,书生面上仿佛浮现自暴自弃的神情,端起那碗药一仰而尽,驴圈里的烂草叶儿味立刻在鼻腔和口中蔓延开来。
唯羽那满眼迅速膨胀达到顶点的同情让人看着心里窝火,索性把碗一搁,躺下睡觉!
万恶气味的根源已经被解决掉,唯羽终于肯从她的墙角出来,小声问:“那个……书生羿,要不要吃点甜点?我有好吃的糖哦。”
——咦,干嘛不理人?
凑上去,碰碰,不动。推推,还没反应。
“书生羿——!”她干脆一条腿迈上床探头去里面看书生的脸,却突然被一只胳膊一带,一时天旋地转只来得及“啊”惊叫一声人已经被翻倒身下,一双温软的唇狠狠压了下来——
——死机。
——重启……
大脑在被雷劈般的轰然巨响中一片空白,缓缓找回知觉,只有嘴唇上的温热和探入口中纠缠的舌尖……片刻,撤离。还没有从那震惊中清醒,身子再次一翻,人已经从书生身下被丢出来,而刚刚那个现行犯却拿着被子把自己一盖,缩紧床的最里边赌气似的不肯再理她。
——赌气,还是害羞?唯羽的大脑现在没有那个判断力,她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嘴唇,刚刚太过震惊而只感觉到书生温润的触感,这会儿,嘴里那怪异的气味却翻涌上来——
555~~冤不冤啊,跟书生的第一个吻,竟然就在驴屎马粪和着烂草叶味儿之中匆匆而过……
——书生羿,你犯不犯得着这样来表达你的抗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