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坪草原纵横千里,话说除了几处关隘,几大巨牛族群几乎都聚集在偌大的巨坪山城周遭,千里草原鲜有强盗匪徒出没。这牛妖的地盘上,除了山大王老爹牛家,还有水、风、阙、鱼四大姓,每家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担任军政要务,大前天挂的那个黑面牛头就是阙姓牛妖的人。
但是现在,我还分辨不出这几个杀气凛凛地大哥是哪个家族牛头。金刚脚力惊人,这半天功夫足足奔走了百里有余,巨坪山除了水牛坐骑,再没有其他野畜能禁受得住巨牛们庞大的身躯,就是再骏的宝马也难以承受。而这些水牛坐骑虽然体格健壮,却不擅长途奔袭,这几个牛牛仓促之间能追上我们还急切发动攻击,大概是看准了金刚远去狩猎剩我一个的大好时机。
半角巨牛眨眼即到,抡起的青铜巨斧化作一道青白流光朝我迅疾劈下。眼看说话拖延的计谋已经失效,我立刻装作惊骇欲绝的样子扑倒在地上,神色凄楚的看着他们,毛手却早就抓了一蓬泥土握在手心,此时良机已到,我奋力将手朝那巨牛一扬,一蓬土渣子便天女散花一般砸在他空门大露的牛脸上。
“嘭!”的一声巨响,青铜巨斧砍在我身边不足半尺的草地上,溅的我一脸碎草叶。半角巨牛显是没料到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候冒出来这么一把土渣子,他心中一惊,牛眼习惯性的一眯,挥下的巨斧就失了点准头,往旁边挪了半尺。
我翻起身子就准备趁他们慌乱之时钻出松散的包围圈,撒丫子朝北一路狂奔跟金刚汇合,但刚窜出两步,两个巨牛就呲着牙堵在了前面,阴森森的看着我,拔出背后巨斧,催动坐骑缓缓朝我过来。
“鼠辈小儿!”一声厉吼在我身后响起,半角巨牛看似是他们几个的领头人物,一身修为应该不弱,却被我这小阴沟撅了一下大船,牛脸有些挂不住,此刻怒发冲冠,牛眼猩红的瞪着我,他甩手揪掉自己的头盔,狠狠的掼在地上,掂了掂手中巨斧,粗大的鼻孔喷着响亮的鼻息,仿佛一头被惹怒的野兽,露出渗人的獠牙。
这半角巨牛左眼一道凌厉的刀疤从眉骨划到鼻梁下面,面孔十分骇人。不过人之将死,其胆也大,既然是左右是个死,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大爷,我不屑的朝他吐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狠狠的盯着我,见我小孩气的举动,点了点头,沉声道:“小牛皮子,胆气不错。”说罢一抡巨斧,轰然朝我砸下。
手里已经没有第二把土了,就算有估摸这牛头也有了防备,不过束手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我特么又不是树桩子站着不会动,眼瞅着这声势迅猛的一斧,刚想错身躲避,耳后一阵疾风,只听“嗵”的一声闷响,我眼前一花,那抡斧的半角巨牛便连人带坐骑摔飞出去,落地时胯下水牛昂起牛头悲嘶一声,眼看是被不知哪来的一头驯鹿砸的胸口凹陷,显是活不了了。
我急忙俯下身子,低头又抓了两把土渣握在手心。转身,草坡之上,一个巨大的身影风驰电掣般狂飙而来,浑身律动的肌肉十分扎眼,可不是金刚咋地。拦在我背面的两个牛头反应不可谓不快,一见头领被袭,立即催动坐骑调头,抡开巨斧并头朝金刚冲刺而去,只是坡上坡下距离太近,金刚的速度又十分惊人,水牛尚未甩开四蹄走上两步就被狂奔到面前的金刚毛手探出,抓住坐骑上左侧巨牛的牛头,一拳轰下,又迅捷无比地右跨一步,如法炮制,铁肘狠狠扫在右侧巨牛的脑袋上,两个牛头闷哼一声,铁盔应声飞出。
不过一息之间,金刚就闷声不吭的连杀两个巨牛,他身形不停,步伐迈开,划了一个诡异的半圆朝剩下的牛头冲去。
“先杀小牛皮子!”领头的巨牛爬了起来,眼神满是嗜血的狂躁,他大喝一声,手中巨斧脱手而出,呼啸着朝金刚旋去。这尼玛剧情不对啊亲,我愤愤的半蹲在草地上,这几个货难道不该说一声点子扎手风紧扯呼,然后集体逃跑的吗?
不过,点子确实有点扎手,主要是动起手来的金刚太过扎手,眼见巨斧带着风雷之声呼啸而来,不见躲避反而腰身一斜,毛手探出,将巨斧稳稳捉在手中,奔到一个巨牛骑士身前,手中寒光一闪,那骑士就连人带牛分做两截,瞪着牛眼轰然倒下。
趁这间隙,另一个朝我狂奔而来的牛头速度极快,牛蹄踏的草皮一阵颤动。我急忙朝草坡上跑去,刚一迈开步伐跑了两步,小腿就是一紧,竟被那牛头从后面甩出的链锁死死缠住,我膝盖一僵,“嘭”的扑倒在地,啃了一嘴青草。
这一切都如同惊鸿乍飞,白驹过隙,我奋力拱起身子,像毛毛虫一样朝前拱去。但身后一阵渗人的金属破空声彻底打消了我的求生欲念,不难想象,被这狂飙而来的一斧劈中,一会儿我还能不能被缝的起来?
“噌!”,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我头上炸开,我耳膜一鼓,脑海中尽是一片尖鸣,难受的我把牛头抵在青草中,拱了拱草皮,眼瞅着一只被大战惊傻了的甲虫慌不择路地在草丛下爬过。
“大……大王说,敢……敢伤少……少主,杀无赦。”牛金刚一手揪住跑来杀我牛头骑士,一手抓住他的脑袋,手指一缩,那铁盔便像纸糊的船帽子一样嘎啦一响,一股红白之物流了出来。丢下脸上布满惊恐的牛尸,金刚气势彪炳地缓缓朝领头的牛头走去。这些巨牛身高本就不低,但到了金刚面前却还是足足矮了小半截,领头的半角巨牛恨恨的搓着牙花子,长叫一声,跃上另一个巨牛的坐骑,飞快的越过山坡,狂奔而去。
“别去追!”我挣扎着翻起身体,吐出一口草叶,金刚闻言犹豫了一下,返身跑到我面前,蹲下身子替我结开连锁,一脸憨厚的说:“少主,俺……俺来……来晚了。”
“这些人你认识么?”我揉着被勒的生疼的脚踝,看着金刚问到。
“不……”
“噢,不认识啊。”
“嗯。”
我皱着眉头吁了口气,金刚一个本地土著都不认得,这些牛头又战力不弱,如果不是出自巨坪山城,那就只有黑水、鹿牙和屏口几个关隘有这样的实力拉出这么个百里奔袭的战斗小组了。而黑水远在西南,鹿牙和屏口分布东西,倒是近了许多,但难保不是有心人提前蓄养死士,看好时机从巨坪山城尾随追来。
可叹我还没有来得及搜集情报搞清楚敌我双方,就被老爹赶出了城,如若不然,凭我前世数据分析的长项,一定能发现点蛛丝马迹。罢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短短几****就经历了生死轮回,哪一天不是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无比。
我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数了数地上撂着的四具牛尸,说道:“六去四,首战失利,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走,做饭去。”金刚在我的支使下颠儿颠儿的跑去把在地上砸的还不算稀巴烂的驯鹿拎了回来,扒皮洗肉,支架生火,我用行李中的小刀又挖了一个小坑,放上铁锅,燃起金刚捡来的枯枝粪便,开始做饭。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广袤的草原开始笼罩在星空之下,四周野风吹拂,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看着烤的兹兹冒油的鹿肉,我舒服的躺倒在草地上,开始回忆这几天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我前世看过的古装电视剧来推测,这么拼了老命的想除掉我,不过是牛家到了我这一代就我这么一个带把儿的,挂了我牛家就是绝了后了,当然,如果山大王也落魄下台,那他的支持者也就等于失去了我这个最后的反攻旗帜。以我多年浸淫狗血电视剧的深厚功力,推算出往往这种宫斗戏,都是政争在前,阴谋在后,如今摆在明面上动手,看来巨坪山城的局势确实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
我仰望星空,一边扣着鼻子享受着前世在高楼大厦中难以见到的自然风情,一边想像着城内的尔虞我诈。突然,夜空之上,一道流星划破苍穹,消失在天野之中。我心中蓦然一动,在这寂静的旷野中,一个人,哦不,一头牛,就像这漫天的星辰,不管如何璀璨明亮或者羸弱灰暗,到最后总是要和光同尘,归于静野。诶,头掉了碗大个疤瘌,既然冥冥之中我到了这里,如果能搅海翻江一时,我绝不要**丝一世,想着想着,心中顿生一股豪气,我腾地跳了起来,大手一挥:“金刚,开饭。”
这一夜果然妥妥的过去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金刚拽了起来,这个季节草原上露水沾叶,睡得久了会寒气侵体。昨日一番激战,草坡下除了四具牛头尸体,还有两头无主的水牛坐骑,吃过早饭,我跟金刚学了骑牛的技法,兴冲冲带上行李,骑上水牛,跟金刚一人一头,准备继续朝北走去。
倒不是我们出门没有坐骑,实在是以金刚的体魄骑在水牛上出城,太过显眼了点。本想着到了鹿牙关再想方设法弄来两头代步,不料想如今都有现成的了。我骑着的水牛用粗布包裹了马鞍,底下衬了一层软垫,坐在上面倒也舒服的紧。金刚胯下的水牛跟我的一般无二,但他庞大的身躯像小山一样压在上面,幸亏坐骑足够健壮,歇了一夜,四蹄攒动,随着我的呼喝声,两匹水牛载着我们一溜小跑的朝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