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何意？还不赶快起来！”我伸手去扶她，小丫头却执意要给我行一礼：“娘娘！娘娘就艺儿于水火之中，自然与艺儿的再生父母无疑，请娘娘一定受艺儿一拜！”我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道：“我可无意收你这么个干女儿，你若不弃，就唤我一声妖姐姐吧。”落艺呆愣了一下，摇头道：“不妥。艺儿还是唤‘娘娘’好了。”我知拗不过她，也不勉强，缓缓点头应允，便替她拂去衣上沾染的尘土，这么一打倒不要紧，艺儿那精致的锁骨处三道触目惊心的指甲痕狠狠的刺痛了我的眼。一股无名之火没有来得烧了上来。我拉过艺儿的手，扯开她的衣襟，更多的淤青暴露在阳光之下，“娘娘，你……”落艺瞬间白了脸色，嘴巴张了几张，终又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我强压下怒火，不动声色地替她整理好衣服，一边幽幽的说道：“不想安总管还有这种癖好，也亏得艺儿肤如凝脂，又是个温柔可人、百里挑一的人物，这才让安总管有了这等龌龊心思。真真可惜了艺儿一身好皮囊……”我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却使得那嬷嬷翻身倒在地上，浑身如筛糠一般不住的哆嗦，她一边对着我连连磕头，一边不住的说道：“娘娘明鉴啊，这等事，不是老奴做的呀，真的不是……娘娘明察啊……”怕是感受到了我眼底冒出的阴冷，安总管不再多言，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我冷笑一下：“你说不是你做的，但你身为浣洗室总管，手下人不干不净的，你这个做总管的，总要管管吧。这后宫可是清静之地，哪容得着你们这般放肆？安总管，本宫平生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等事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宫在说些什么吧。本宫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瞎折腾，只是，本宫看中的这个小丫鬟的这口恶气，想必还是得出上一出的，安总管意下呢？”“娘娘明鉴！老奴这就将那些该死的浣女们叫出来，任凭娘娘发落！”我把落艺揽到身后，冷眼看着她从浣洗房中领了一群女子出来，那群女子甚不把她放在眼里，一路上对她又吼又骂的，有时还会补上几脚，那安总管却只是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娘娘，人已带到，听凭娘娘发落。”“行了，你退下吧，有事本宫会再叫你的。”我把安总管支了出去，开始打量眼前这数名女子。个个胭脂水粉的，不过再怎么浓妆也依旧看得出她们眼角的鱼尾纹，想必这便是先皇生前宠幸的那群妃子了。独羽辰登基以后，原皇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太后，便趁机将这一干情敌收拾掉，该陪葬的陪葬，该洗衣的洗衣，该充当军妓的充当军妓，那眼前的这些定是借着以前的风头在浣洗室中横行惯了，这才连独羽辰贬下的人也不放在眼里，又嫉妒艺儿倾城容貌，所以任意凌辱，不过，既然你们今日碰上了我胡魅妖，那，咱就走着瞧！
“便是你们将落艺弄成了这样？”我沉着嗓音问。“是，怎样？”她们交流了一下眼色，很快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答话。“怎样？放肆！这里岂容你来质问本宫！”我猛地一吼，倒将艺儿吓了一跳，而那几位也只是面上稍稍谨慎了些而已，看来，跟一群老女人玩架势，我还得紧着步走。“娘娘是圣上新宠，地位自然在我们之上。但这个女娃子也不过是皇上扔进浣洗室的罪人罢了，我们常年在浣洗室待着，来了新人自然要调教一番，否则日后她不懂规矩，为浣洗室招来祸患可怎么办？我也是为浣洗室上下众多姐妹的安危着想，这毕竟是我们内部的事，娘娘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又是那位紫衣女子开的口，想来她应该是这儿的老大了，嘴到会说。我继续跟他们玩心计：“调教新人这等事，有安总管出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们了？安总管好歹为一室之总，调教新人自不在话下，你们几位，怕是太多事了吧。”“安总管每天都要忙上千人的活计，哪还顾得上调教新人。我们替安总管分担一下事务，总不是什么错事。再说了，我们也是为这姑娘好啊，省得她日后再受欺负。”神色坦然，倒一派天经地义的模样。“调教？就按你们这等做法？本宫刚睡过三天，手头无事，也想调教一下你们，不如就以你们调教艺儿的方法来，如何？照水，把她给本宫扒了！”我眼色一冷，指示照水道，照水这小丫头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此刻正杵在一旁看好戏。“你敢！我是先皇生前最宠爱的妃子，你敢如此对我！”我不禁嗤鼻：“再怎么受宠也已经是前尘旧事了，你现在翻出来，难道觉得有用吗？若太后当年肯卖你一分薄面，你怕是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待着了吧，本宫说的对吗？你以前再怎么荣华，再怎么权势，那也都是以前了，现在掌管大局的，是当今圣上，他可不是你的靠山了。被贬到浣洗室来还如此嚣张，看来本宫真得好好教导你一番了。”说着，我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你……你……你想干什么？”那紫衣女子惊恐的往后退。“我想干什么？呵呵，本宫今天就教教你，看到比你位长的人，该如何称呼！照水，你来替本宫教教她吧。”“是，娘娘。”照水轻轻上前，柔声道：“别怕，我只是教你该怎样称呼我家娘娘。我家娘娘人可好了，见了她以后啊，一定要俯身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称：‘见过妖妃娘娘，给妖妃娘娘请安。’懂了吗？快叫吧，叫好了，娘娘就饶过你了。”“我……死也不叫！”“死也不叫？骨头倒硬。本宫记得安总管曾对本宫提起过，说是你们这些弃妃委身在这浣洗室，内心空虚了些，既然如此，照水，把你刚才提到的那种花，红黄白各取数朵，熬成汤给她们灌下去。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弃妃，还能张牙舞爪到什么地步！”这一招够狠，不过世上还没有我胡魅妖做不出来的事。她们敢惹我，我就敢惹回去。照水身形顿了一下，很快回身去摘花了，剩下那几人也瘫倒在地上，面如土色。
“姐妹们，我们当年倍受萍妃（注：萍妃即当今太后）欺辱，后来萍妃又狐媚皇上成为皇后，我们姐妹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没了皇上的辟护，被贬至此，饱受凌骂，到如今，竟连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子也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想当年我们姐妹是何等风光，可惜天绝人路，姐妹们，我们好不容易在浣洗室谋得了一席之地，怎能轻易的被她夺取？我们人多，她只有二人，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她欺辱了不成？姐妹们，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大家今日只要把她打到，就不愁我们在浣洗室混不下去，姐妹们，上！”那个紫衣女子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挽救，竟然想将我和艺儿在这里解决掉！不过也太小看我了吧，这白给的权力，不用也太可惜了。我看着她们一步步逼上来，不屑的笑了一下，随手摘下身边一朵映边红放在手心玩弄着，一边轻笑：“本宫本以为你服侍先皇这么多年，应该懂些宫里的规矩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不谙世事。本宫是皇上亲口御封的一品正妃，来浣洗室随手处置两个看不顺眼的人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浪，这你应该知道吧。”紫衣女子黑着脸点了点头。“更何况你还是个不知道尊重主的人，是吧？”“我没有！”那女子涨红了脸，悲愤的说道。“没有？那你刚刚那一番说辞，想必是对着空气说的喽。”“我……”“还有，你以为本宫真的就和照水两个人出来的吗？我想，只要你敢动一动，怕是就会到阎王那儿报到了吧。宫中的侍卫可不是摆设，就凭你这智商在宫中竟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那朵映边红在我手中转了个圈，突然被我一把攥在了手里，鲜红的花汁从指缝间渗出。“本宫本与你们无仇，是你们自寻死路，本宫向来不与人结梁子，可是你们偏要本宫破这个例。本宫总得赏个脸不是？怎么样，还要继续吗？刚刚被你号召起来的那群姐妹，想必现在还热血沸腾着呢吧，怎么样？我借你个胆子，你敢动我吗？”我揉了揉手中的残花，把它扔在地上，可惜道：“好花不常开，好花也不会永远开，你这朵花，早就败了，就像刚才这朵映边红一样，早就被太后玩儿碎了，没想到今天，就你这残败之躯，竟然还跟我叫嚣，那本宫，就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用鲜红的鲜红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妖媚的笑了，她的脸上，自然也被花汁染得鲜红，狰狞的红，如鬼一般。
“娘娘，汤熬好了。”照水气喘吁吁地从那边跑过来，一张小脸因为累的缘故，染上了一层艳粉色，煞是可爱。“我用了三十六朵粉红，十八朵黄和六十四朵白色三春花熬成了一锅浓汤，味道可好了，娘娘要不要尝尝？”照水裂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一指点上了她的眉心：“照水啊，胆子不小啊，本宫刚才怎么吩咐你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功夫，你就全忘了？”我整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这小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个东西。照水吐了下舌头：“照水跟您开玩笑那娘娘，那汤怎么办？”我拿丝巾擦了擦手，用下巴朝她们处点了一下，“全给她们灌下去！”照水脸上露出一个邪邪的笑来：“得嘞，娘娘您瞧好吧！”又一溜烟跑掉了。一直躲在我身后没说话的落艺此刻却突然拉住了我的袖子，黛眉轻敛，杏眼微波，缓缓摇了摇头。“怎么了？”我奇怪，难道我给她报仇她还不乐意吗？“娘娘救了艺儿，艺儿感激不尽，但娘娘却因为艺儿的事儿这样处罚他们，未免太过了些。艺儿也不想让娘娘因为这不必要的小事而受牵连，她们毕竟是先皇宠爱过的，地位也有些不同，娘娘还是就此算了吧。”小丫头看着我，满眼的担忧。“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难道看你被欺负，我也能坐视不理吗？这可不是我胡魅妖的风格。你放心就好了，我不会害死她们的。对于这种事，她们也早就习惯了吧。照水，去。”
照水搬了个大木桶过来，身后还有几个小厮帮忙拿碗。这汤熬出来是浓浓的米黄色，看着就像……我一阵犯呕，忙拉着艺儿离开，吩咐她道：“给她们喝下去，有不从者，绑了到落英殿，我亲自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