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羽翼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来了之后才放开我。我喘了口气,看着他,心里暖暖的只有感动。“真是个笨女人!我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才会想起让你这个笨女人去帮我找解药,哼,药没找到,还把我的人弄成这副样子,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转世啊?你以为你长得好了居然还敢去招惹那叶之青,你不知道他是‘花花侯爷’吗?你知不知道你……”我意外地发现,才几天不见,这寡言少语的独羽翼竟突然间唠叨起来。虽然骂的挺难听的,我却一点都不介意,毕竟,有人关心比没人关心强。
独羽翼手脚麻利的走到床边,把袖子一挽,吩咐我道:“把那小丫头的衣服脱了。”
我面色很严肃的盯着他,他怔了一下,脸色不自然的一红,轻咳道:“我是说,你把她的衣服解开,我要给她接骨……该死!跟你解释这么多干嘛?!动作快点!等她的新骨长出来后再接会很痛苦的……你还不快点!”他气急败坏的,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呵呵,你居然会脸红!哈哈,太有意思了,你居然会脸红!哈哈哈……”我真的没想过,像他这般出尘的人物竟然也有普通人的一面,不过,不管是什么,冷酷也好,温柔也好,害羞也好,在他的身上,都挺好看的。
给照水接骨的过程很繁琐很痛苦,这里实在不想多说,那般揪心的回忆,真的不想重新翻起,以后的日子里,照水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总是在我梦里频繁的出现,两世为人,除了血绫罗,照水,算是我内心最为歉疚的一个人了。每次碰到掌心上触目惊心的咬痕,照水那日接骨的痛苦,就会一遍一遍的翻涌上心头。好在有独羽翼的“相思泪”,又靠他耗费大量内力,照水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也算,弥补了一些我心中的罪过吧。
“好了,”独羽翼疲惫的站起身,脸色很是苍白。“你的手被她咬成这样,再不去处理骨头错位以后会很难看的,找艺儿去好好包一下,我……”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已如杨柳般的倒了下来,倒在我的怀里,全身都蜷缩了起来,不停的颤抖。“痛……好痛……”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喉咙间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不多时脸色竟转为潮红,好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般,而他裸漏在外的皮肤更是弥漫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真有点后悔自己不会医术。我正抱着他不知该怎么办,艺儿从另一个房间款款走来了,看到我们这幅情形顿时大惊失色。“万蚁蚀骨……这是‘相思泪’的症状啊,一旦中毒者使用了内力,身体内就会如同万蚁蚀骨一般难受……娘娘,主人他是不是使用内力替照水接骨了?”我乍一听到“万蚁蚀骨”这么个词,头皮都麻掉
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胡乱点头。艺儿坐下来,从我手中接过独羽翼,迅速用手封住他身上的穴道后把他平放在地上,复又叹了口气。
独羽翼的情况好像好了些,只是他那紧皱的眉头仍未舒展开来。艺儿挨着我坐下来,声音柔柔弱弱的说道:“主人中了‘相思泪’的毒后,内力被封,若是强势使用内力,‘相思泪’的剧烈毒性就会迅速攻入骨髓,主人就会出现‘万蚁蚀骨’般的痛苦……呵,只能说这‘相思泪’实在是太毒了,太霸道了,霸道到中毒之人的身体都要由它来掌控,霸道到不允许有任何别的毒来和它一起分享这具身体……可怜我的主人……”艺儿摇了摇头,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眼中那一抹亮晶晶,却一点不落的落入我的眼中。
第二日清晨,破窗的阳光暖暖的,在地板上铺上一层蜜色的光,华丽丽的流淌着。在我还七分睡意三分清醒的时候,从窗户里伸过来的一抹新绿就恰巧不巧的晃了我的眼,于是,我那七分睡意也一下子全消失了,睁开眼,艺儿正举着一丛绿的可爱的枝桠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娘娘,醒了?艺儿今早从御花园里找了些耐冷的植物给娘娘移栽到冷宫里,这样宫里也就不会这般冷清了,娘娘觉得怎么样?”我仔细瞅了瞅那抹可爱的绿,确定是株将开的雏菊,点头赞道:“艺儿真是有心,知道你家娘娘我耐不住冷清,特地为我找来这么多花花草草,正好补了前几天被我们吃掉的那些,嗯,确实不错,艺儿你有这个功夫怎的不去御膳房给我弄点吃的来?”艺儿:“……”
独羽翼还在睡,不过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呼吸也已经平稳了,他仍是半蜷缩状态浑身缩在一起,就像是婴儿回归母体一般,几绺头发轻柔的贴在脸颊上,温柔又安谧,我细细的瞧着他,这般安静,呵呵,倒真的很是好看呢。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他的睫毛轻轻一颤,那落在眼睑上的青灰色的影子也随之跳动了两下,显得俏皮又有些滑稽。不过这份平和很快就被他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打破了,看到是我后才收敛起了眼中浓浓的杀气。“还疼吗?”我轻声问道。昨晚看他那么痛苦,这“万蚁蚀骨”的滋味一定不会好受了。“……不干你的事。”他沉默了一下,有些生硬地别过头去,也许对他来说被人关心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了吧。想透了这一点,我不屑的一笑:“没人想要关心你,只不过知恩图报也是我一贯的作风,你不惜一切为照水接骨,见你受难,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一就的,否则自己良心也会不安,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本意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但独羽翼却半响未答话,半边脸埋在帷帐的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喜怒哀乐。空气突然变得压抑起来,沉闷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我不会说错话了吧?但还未容我将思绪理清,独羽翼已飞身从床上跳下,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我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似打翻了调料瓶一般,五味杂陈的什么都有,很不是滋味。
“诶?主人他怎么走了……娘娘你怎么坐在地上?”艺儿揣着一只从御膳房偷来的烧鸡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却看到了这么一幅情景,吓了一跳,而我,则是在独羽翼离开后不知为何浑身无力,心情也很低落,由于惯性才坐在了地上,艺儿把我拉起来,倒了杯水给我,说实话,两世为人,我还真的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一瞬间,所有与我有关连的人或物,都在一个时间内离我而去了。这种感觉……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