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戒指留在了手指上。
亦朗已经在楼下开车等着他们了。
在法庭的门外,苏亦晴看到了何维还有马云凤和何安。马云凤上来“呸”了一口苏亦晴,她骂:“我一个大孙子,要你们苏家五十万还多吗,你爸就是个杀人凶手,我们何家人心眼好,不然就让他蹲大狱!”
苏亦朗护住苏亦晴,努力让自己沉下气来,他说:“阿姨,我今天叫你一声阿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翔翔也是我们家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你喂过奶把过尿吗?翔翔没了,我爸我妈肯定比你们更难过。别活着不养,死了乱叫!你们是想卖孩子还是讹钱,何维你给我说一句?”
何维耷拉个头闷在一边。陆希格拉住苏亦朗:“小朗,克制点,别说这些!”
何家有备而来,请了个大肚子的冯律师,一二三四一条条说得苏亦晴、苏亦朗都有些傻。什么夫妻感情不和,离婚后,苏亦晴没有尽到监护义务致使五岁的孩子意外死亡,造成原告方巨大的损失。鉴于原告何维已无生育能力,何翔翔是何家唯一的男孩子,请求被告方给予经济损失及精神损失50万元。
在原告方陈述事实时,何维拿出一张张翔翔的照片给法官看。他说:“我跟被告苏亦晴离婚后,苏亦晴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我及家人探望儿子。我万万没想到孩子才五岁,这世界上的福还没享受过,竟然……”何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见翔翔的照片,苏亦晴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她站起来指着何维说:“何维,你不能红口白牙说瞎话。谁不让你看翔翔了,我们离婚明明是假离婚,你怎么能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呢?我爸我妈没要你半分钱,替你照看孩子,你怎么能告他们呢?你口口声声说孩子,可是,孩子没了,你还有心思把家里的钱都卷走……何维,何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夫妻8年多,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亦晴有泪水从眼眶里溅出来,手哆嗦地指向何维。苏亦晴划过何维面前的手上,钻戒亮得刺眼。马云凤的战斗意识被苏亦晴挑了起来,她拉着细长的嗓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身子迎客松一样向前倾,好像是为了离苏亦晴更近一些,目光里火光四射:“苏亦晴,我儿子给你们苏家当牛做马,我孙子这是心疼他爸了,这是为解脱他爸才走的!我们何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大孙子讨还这个公道!”
苏亦晴的手哆哆嗦嗦,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坐在旁听席上的陆希格起来嚷:“何维你还是人吗?小晴这些年是怎么样对你的?你们俩那些感情都是演戏吗?”
法庭上所有人都窃窃私语,一时间乱了套。法官敲落法槌,宣布暂时休庭。苏亦晴气得脸白成了一张纸,陆希格也气得满脸通红,他们太气人了。
苏亦朗说:“这样不行,咱们得请个律师,咱们不蒸馒头蒸口气,一定要教训一下何维这小子,太******气人了!”
苏亦朗给朋友打电话找律师时,苏亦晴没有阻拦。
三天后,苏亦晴在“西宇”律师事务所见律师时,她万万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微微发胖的曹可非。
岁月对男人真是仁慈。
时间走得竟然那么快,转眼十年。十年的时间对女人而言,是由繁管急弦变成急管哀弦的过程,每一步都在走下坡。但对男人来说,时间却成了一块磨石,把青涩的愣头青打磨成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
也许是因为好友辗转介绍,又不是工作日,曹可非穿得比较随意,但随意中流露出难得的优雅品质。此刻,坐在苏亦晴对面的曹可非上身是黑蓝色V字领长袖衫,下身是黑色棉布修闲裤,脚穿休闲款皮鞋,头发是清爽的板寸。见到苏亦晴,明显地愣了一下,继而恢复正常,淡然地在苏亦晴对面坐下。
苏亦朗和跟曹可非来的朋友分别做了介绍。苏亦晴跟曹可非握手时,目光撞了一下。曹可非的嘴张了一下,终于没发出声音。
坐在一侧的苏亦晴憔悴许多。至少在座的几位不会想到他们曾经是一对誓言生死的恋人。这几日,苏亦晴都昏昏沉沉地睡在家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不能想事一样。陆希格和姜虹都去陪她。
吴建芳每日都来,只是不能陪她,家里苏之简病在床上,也离不开人。苏亦朗张罗着把苏亦晴接家里,陆希格拦住了,她说:“还是别回家了,在那……她再受刺激……”苏亦朗说:“希格姐,那就辛苦你了!”陆希格自己没姐妹,把苏亦晴当姐妹一样,自然是没话说的。
苏亦晴本来是不想出来见什么律师的。苏亦朗执意要她出来。他想:就算是她说一遍,倾诉一下,也是好的。
苏亦晴也并没打扮,一头长发随意地卷在脑后,散乱得像刚刚从七级风里走过来。虽然苏亦朗一再建议苏亦晴换身衣服,别弄得跟怨妇似的。好歹也是一白领。可苏亦晴真是没心情,穿了一套晨跑时穿的大红运动衫裤,脚上套着双黑色的跑步鞋。脸色暗沉,人大概要老掉好几岁吧!
如此妆容出现在旧情人面前,苏亦晴先是沮丧了一下。但那沮丧就像是拍在手臂上的蚊子血,两秒钟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苏亦晴经历着丧子之痛、背叛之耻,她没有力量去悲春伤秋,玩小女人遇到旧情人无比怅惘的把戏了。她冷冷地坐在原处,上上下下扫了曹可非几眼,喝了口面前的热茶,再抬头时,全然把曹可非当成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