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晴进家门时,家里正一片愁云惨雾。老爸躺在床上打吊针,老妈脸色苍白倚在沙发上,苏亦朗正在厨房里烧水。
苏亦晴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她坐到老爸身边,摸着老爸瘦骨嶙峋露着青筋的一只手,喊了一声“爸”,就说不下去了。老爸睁开眼,冲苏亦晴虚弱地笑了一下,说:“傻丫头,咱不哭!不哭哦!”
就像小时候,她摔倒了,哭,老爸拉着她的手,说:“小晴,不哭,咱不哭!”老爸都退休了,原本可以过过轻松的日子,打打太极拳,跟老友下下棋,再或者跟老妈出去旅旅游,可是,他没有,他要教育外孙子,他把翔翔视为心尖子,到头来却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想想能不心寒吗?
老妈也起身坐过来,拉住苏亦晴的手:“晴,妈这些日子心脏不好,也没去看你,你不回来,妈和爸还以为……”
苏亦晴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妈,我是不敢回来,我害怕我伤心惹得你们心里不好过……”
三只手搭在一起,苏亦朗站在门口,眼睛也是湿湿的,水壶吹起了哨子,他急忙去灌开水。
“何维……”何维像个炸弹,小心翼翼地避着,终于还是没避开,老妈牵了线头。
苏亦晴的嗓子像是洒了面粉,干得说不出话来。苏亦朗递给她一杯绿茶,杯子的热度在手掌间漫开,也给了身体一些热度。她艰难开口:“爸,妈,我也收到了何维的诉状……一个月前……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姐?”苏亦朗手里往另一只玻璃杯里倒水的水壶歪了一下,差点烫到自己。
“你们离婚了?为啥?”吴建芳显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捂着胸口高声问。
买房的事,苏亦晴没有跟父母说。
虽然在生活上依靠父母很多,但是苏亦晴并不是事事都听父母意见的女孩,相反,她更依靠何维些。她一直以为,自己要站在何维这一边,不能让自己的老公在他们苏家有外人的感觉。父母还有彼此,有苏亦朗,而她和何维是夫妻,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母亲吴建芳看不上农村长大的何维,暗地里不止一次说过何维办事小气,陪她去超市,到收银台,头不抬眼不睁的,连提提付款的事都不提。虽然后来,何维不断努力,老妈倒也没挑出别的来。但是,对他的那个家还是有微词的。吴建芳总是跟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女儿苏亦晴说:“你别傻大姐似的,吃喝不管穿,钱上的事上心着点,何维那个家是个血盆大口,无底洞,多少填不进去?”
老妈说得没错,婆家的确把何维当成了提款机。公婆翻盖房子,这打电话向何维要钱没关系,做儿子的,理所应当。可是何安要买四轮车要买地,也打电话向何维要钱。苏亦晴不是心里没怨言过,但这些话她都咽到肚子里,充其量对陆希格唠叨一下,断不会说给老妈听的。说给她听有什么用呢?她上纲上线一通给自己添堵,再或者见了何维刀枪剑戟给何维一通说,回到家,何维就给自己摆好些天臭脸,倒像是自己欠了他的。自己夹在中间,怎么着也是不舒服。索性就两边瞒,谁说了什么,都咽进肚子里算了。
苏亦晴还真是后悔过跟何维时一点事都不懂。当初光想着结婚是嫁这个人,却没想他后面的那个成长背景和那个家。
每年过年都是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