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多多把纸条攥在手里揉成团,骂了句脏话,转身抓了电话狂打,约姐妹们出来吃喝玩乐,她严重需要用友情支撑一下自己被苏亦朗那个王八蛋打击得七零八落的自尊心。姐妹们的八卦力度都很够,自然知道俞多多结了个什么样的婚。王闺蜜说:“你这哪是结婚,简直就是发昏!”李闺蜜说:“人家没说嘛,找个唐僧那样的,好玩就玩玩,不好玩就吃掉!你倒好,玩不了,吃不下!”
俞多多一向在众闺蜜里也算一领袖人物,如何受得了大家这样七嘴八舌的?连喝几杯自己把自己干倒,硬着舌头打电话给苏亦朗,大骂,骂着骂着哭。苏亦朗挂掉电话,俞多多就再打过去,再挂,再打,不接,俞多多把手机摔到墙上。
粉红色的最新款手机跟墙亲吻了一下,断成了两截。再怒,再闹,也自然没有千手观音的本事把千里之外的苏亦朗抓回来。
眼不见为净,俞多多索性夜夜笙歌,呼朋引伴泡夜店。只是闺蜜们也都是重色轻友的主儿,个个都勾着男人。更何况冰城的春节前后,天寒地冻,呼口气都能冻上,没几天,闺蜜们都销声匿迹。俞多多也没有真的跟谁一夜情的决心,于是再上网,看到如风的十几条留言。
他说:美女,那一晚,我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女鬼聂小倩啊?
俞多多回:是啊,聂小倩现在是孤魂野鬼,孤家寡人,出来继续玩脱衣游戏啊!
没想到如风的头像竟然立刻亮了起来。
很见鬼!俞多多乐了。
苏亦朗去青海的第十天,俞多多正在吃一份外卖送来的披萨,看到电视上说青海大雪封路,政府组织人往出运送牧民和牧畜。
俞多多的心紧了一下,用新买的手机给苏亦朗发短信:你在哪?还好吗?
没想到苏亦朗很快回了电话,俞多多没说话便开始哭:“那边下那么大的雪,牧畜都冻死了,你还在那干什么啊?”
“多多,我回来了!”苏亦朗一句风清月白的话又把俞多多给惹恼了,她喊:“你去死吧!”
苏亦朗在打电话的第二天回来了。俞多多正在电脑旁跟如风斗地主。回头瞟了苏亦朗一眼,他黑瘦了许多,脸也红通通的。
俞多多关了电脑,面无表情地站在苏亦朗对面,说:“苏亦朗,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结这个婚,但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再怎么说咱俩也是合法夫妻,告之义务还是有的吧?”
苏亦朗也不接话,埋头从背包里拿出酥油花、绒毛画、五香牛肉干,说:“我特意买给你的。有一段路,车子没办法往前开了,徒步走出来的,很多东西都丢了,这个我没舍得扔,虽然不是多珍贵……”
俞多多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男人再怎么伤了女人,只要放下身段,说句柔软的话,女人便会很没出息地泪弹齐发。
苏亦朗脱掉外套,说:“多多,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我从前很伤你,我们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错。我不指望着我们之间能怎么样,但我希望彼此都给对方一点机会,我们或者……可以尝试着从朋友做起!”
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了饭。饭是俞多多用电饭锅焖的,菜是苏亦朗炒的,一个西兰花炒蛋,一个罐头蘑菇汤。不丰盛,两个人却是成为夫妻以来第一次在一张桌上吃饭。
晚上,苏亦朗说:“还是我睡那间卧室吧,这间你睡!”俞多多没有反对。两个人像是合租男女一样,各自回到各自的屋里,关上门。俞多多愤怒倒平复了许多。
坐在电脑前,她跟如风说:“我老公回来了!我们说好要从朋友做起。”
那一晚,俞多多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如风听,如风说:“真是个傻姑娘,放过他,其实是承全你自己!”
这句,俞多多并没有反对。人总是慢慢会变的。她问:“你呢,有啥故事,我想听!”
那一晚,苏亦朗在网上收到了希格的一封电子邮件。她说:“苏亦朗,你寄来的特产和明信片都收到了。这些日子那边雪大,也不知道你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一想到你在外面苦行僧一样地行走,就行心疼。但是,那种心疼已经是姐姐对弟弟一样的情感了。苏亦朗,你结了婚,做了丈夫,那就要好好珍惜那个女孩子。我经历过婚姻的伤痛,我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一个婚姻意味着什么,你是个好男人,有担当,我希望我没看错人。时间是最锋利的刀,无论放下,放不下,都会渐渐像墨滴入水一样淡掉。希望你我都能得到幸福。陆希格。零辰。”
苏亦朗久久地坐在电脑前,一遍遍看电脑里存的希格的照片。那些照片里,希格轻轻浅浅地笑,嘴角棱角分明,有一丝丝倔犟,有一点点钢毅。苏亦朗的手抚上电脑屏幕,他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跟希格说再见吗?真的能把她从心底忘掉吗?”
苏亦朗再打开一个文件夹,把相机里的照片倒进去。那也是希格。希格坐在四号地铁的角落里表情落寞;希格走在北京的寒风里步履匆匆;希格抱着几只文件夹走进电梯……
苏亦朗从青海回来直接飞了北京,他向老姐要了希格公司的地址,然后跟了她两天。有许多个时刻,她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跟踪她的,她转身寻找。苏亦朗很想站出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不分离。但是苏亦朗不能允许自己那样做,那样会亵渎了他们的爱情。
他不能给她光明正大的爱,他结了婚,却跟她在一起,这一点一定让她无比屈辱。这是她背井离乡到北京漂着的原因吧?他不能太自私,他不能惊扰她的生活,哪怕是以爱的名义……
在离开北京时,苏亦朗的落寞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落满了心间。他一再对自己说:忘了吧,没什么忘不了的。但是,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