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咱们说到这老土匪的闺女鲜儿姑娘她下山挑女婿,这千挑万选的,就好比皇宫里的公主择婿她是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瞅不对眼,结果……啪……这惊堂木又是一响,说书先生以手指点着前方道:“这半道上竟然给杀出了一个小秀才,人姑娘瞅对眼了,嘿,这不仅是瞅对眼了,人家还把这小秀才打马车上给救了下来!”
这鲜儿姑娘揽腰把这小秀才这么一抱住,低头一瞅这小秀才,这眉目,这脸盘儿,还有这一张小嘴儿,这一颗芳心是砰砰乱跳啊!这眼里也就默默地生出了一丝绵绵情意来了。人姑娘瞅着他可是痴了,可人家后生眼里全没有她这个人啊,就出声提醒道:“姑娘,姑娘……?!”
我们鲜儿姑娘还愣在那儿,那眼睛是久久地停留在这小秀才的脸盘上,人家小秀才就说了:“姑娘,你能放开我吗?!”
你说,这大街上猛地冒出一大姑娘,还是一没出门子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抱着一大小伙计,杵街上您说这合适吗?!这当然是不合适啊!
经小秀这么一提醒,这鲜儿姑娘就立刻松手了,那秀才也是红着张脸盘儿,一面忙着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脸上神色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儿似的,倒是我们鲜儿姑娘落落大方,扬手一掌就往我们小秀才的身上拍过去道:“嘿,大哥你叫什么呀?!我叫鲜儿!”
人家小秀才平日里在家低头读书,抬头是吟诗作对子,遇到的人不是学堂里的先生,便是同窗,这开口之乎,闭口者也,也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了。第一回遇到这么一个大老粗,还是个看着脸蛋秀丽,言行举止却是跟个大老爷们一样豪爽的女子,自是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也是客气的朝着咱们鲜儿姑娘一拱手道:“在下,谢俊生,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人家也就这么客气一说,也不是当真的,我们鲜儿姑娘就作真了道:“什么在下在上的,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谢俊生的胳膊,这位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酸秀才,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是花容失色,不对,是面容失色,一面撩起自己长衫的下摆,这就落荒而逃,一面往前奔,一面不忘了回头凝望着我们鲜儿姑娘,心里想着这女子不是脑壳生了啥子毛病,就是个见男人就心生爱慕的花痴!
再一打眼我们跟前的鲜儿姑娘,瞅着人秀才逃跑的身影,只是嚷嚷道:“哎,你别跑呀!我还不知道你住哪呢?!”
人家听到她这么一说,跑得更快了。
等到鲜儿姑娘回到客栈外面的天色也早早地黑了下来,咱们鲜儿姑娘就要了一碗阳春面吃了起来,这面刚吃到一半,就听到对桌一醉鬼又是抬头管小二哥要酒了,鲜儿姑娘听这人声音好不耳熟,一抬头恰是今天她自马车前救下来的酸秀才谢俊生,那鲜儿姑娘心里这个美啊,这不是天赐良缘嘛!让她一天之内连碰上他两次,索性端着这碗面坐到了他跟前道:“大哥,你还认得我吗?看来咱俩还挺有缘的!”
那谢俊生因为提亲事的不成,到了自己打尖儿的客栈就管小二哥要了两壶酒,这真是酒入愁肠人更愁,等到鲜儿姑娘挨他桌前一坐时,他这酒也已经喝得七、八分醉了。一扬脸,晃悠着胳膊道:“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咱鲜儿姑娘一听就不乐意了,心想我今天这才刚把你从马车前救了下来,你怎么就不认人了。这个鲜儿倒底是土匪窝里出来的姑娘,行事作风全没有一点姑娘模样,伸手一抓起这谢俊生的衣襟一把就把这人给提溜了起来道:“咱们下午刚照过面儿,怎么到了这会儿你把我忘了!?”
本来鲜儿姑娘还想说些什么的,谁曾想这谢俊生把头往桌上一磕,醉倒在桌上了。这下子可急坏了咱们鲜儿姑娘即不知道他家在何处,也不知道该把他往何处安置,后来索性银牙一咬把这小秀才往自己屋里安放了。
第二日,这谢俊生揉着酸胀不已的太阳穴,一面打床上坐了起来,环视四周竟然是一处陌生的地方。那门一打开,就见鲜儿端了一盆热水打外面进来道:“你可是醒了,昨晚上折腾了我一夜,到现在我还是浑身酸疼呢?!”
咱鲜儿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打脸盆里拾起条热毛巾,拧干了递到这小秀才跟前,这秀才的脸色儿也是一下子由红转白,再打白作青,最后灰扑着一张脸色道:“我不/是/人,毁了姑娘的清/誉,姑娘请放心!我谢俊生一定不会辜负了姑娘的!”
这真是剃光担子一头热,人姑娘还没有把话挑明了说,他这头就要娶人家作妻房了。这鲜儿姑娘一听他这话,知道是误会一场,不怒反笑道:“你昨晚上喝醉了,又吐又呕的,可是忙/死/我了!”
又道:“淑芬是你喜欢的姑娘吗?见你昨儿晚上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这小秀才听到鲜儿提到淑芬只是叹气,那鲜儿也不再问他,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他跟前道:“如果你不愿意说便算了,如果你肯说出来话,我看看能帮你什么忙不?”
到底是江湖儿女,一番侠义心肠,这谢俊生一听鲜儿这般说话,便是一五一十将事情讲出来与她听,中间鲜儿又是骂老王家不守信义,又直替谢俊生婉惜这段大好姻缘!
谢俊生这一股脑儿的将事情娓娓道来,人也顿时舒坦上了许多!
这个时候,不得不对眼前这位鲜儿姑娘青眼相加,直说麻烦了,并一再管这鲜儿姑娘叫过一声又一声的恩公!
别看这姑娘身作女儿身,可怀着的是一颗侠义的心肠,便对这谢俊生道:“你若真心喜欢这姑娘,我便把她掳到这儿,你俩作一对鸳鸯,私奔了去可好?!”
这谢俊生朝着鲜儿直摆手道:“不成,这可不成,我和淑芬是真心想爱的,岂能这样无媒苟合!”
他是左一句不成,又一句不行的,直说得鲜儿听得生厌了,便打那凳子上一起身道:“不如这样,我把你带进那王家的宅子里,让你与淑芬姑娘再见上一面可好?!”
这个时候,那谢俊生倒没了声响,也不说不好,也不掉出个好字来,那鲜儿姑娘见他这阵势一把把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递过一件长衫便让他穿上,俩人一前一后,转眼就到了王家宅子跟前,这墙高院大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谢俊生愁眉苦脸的时候,啪,惊堂木又是往案前重重地一拍,惊得众人直拿眼睃着这说书人,这说书的也不是个吃素的,做出一个提人衣领的动作道:“咱们鲜儿姑娘就这么把那谢俊生的生衣领这么一提溜,俩腿暗暗地往下一使劲儿,一个燕子翻身就进了这深宅大院了,恰好这王家小姐和她那丫鬟在那后花园里荡千秋,就听那丫鬟说了:“小姐,我就不明白了,那谢家少爷生得是唇红齿白的,人长得也白净,说话做事斯斯文文的样子。为什么你就瞅不上眼了,再看一眼那李家公子,矮得跟一卧倒在田里的大冬瓜似的,又生得肥头大耳,还老拿一双眼睛往你身上瞅,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了!”
那鲜儿姑娘带着这谢俊生正躲在一堆奇形怪状的石怪后面,听那王家小姐淑芬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看你这点远见,还真是个天生给人做丫鬟的命!这谢俊生生得再好看,说话再有学问,说到底还是个贩牲口的儿子,我跟着他瓦无半寸,地无一垄,你让我嫁过去跟他讨饭过日吗?!这李家公子就不同了,还没过门就给我爹送来了五十根金条,一箱珍珠玛瑙,鹿茸人参那更是不在话下,他日我若嫁了过去,他还不捧着我如珠如宝!”
那丫鬟又道:“人家谢家少爷还送了你一根钢笔呢!”
那王家小姐淑芬把那正荡着的秋千一停落下来,一直起身子就伸手往那丫鬟的脑门子上直戳过去,看着挺秀气的一姑娘愣是把自己整得跟一泼妇似的,一面拿手指头点着那丫头的脑门,一面不停地骂道:“你这是人脑子哪,还是这猪/脑子啊!那破铜烂铁的算什么玩意儿,那是金哪,还是银哪!蠢货,尽说一些让人生气的话!走,咱回屋去!”
原本躲在假石堆子后面的谢俊生脸上的色儿是变了又变,这真是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这谢俊生是万万料不到啊,自己心爱的姑娘竟然是这副面孔这张嘴脸儿,这人要是掉钱眼子里,这心也就瞎了,鲜儿姑娘一瞅他这脸色也不对,就带着他又一个燕子翻身,翻墙出了王家的宅子,又回到了他们当初相遇的那个客栈,等到了客栈这谢俊生连床还没挨着,就觉得喉咙口涌起一股子腥味,一口鲜血就往外吐了出来。
他看着那地上那口血也是苦笑道:“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他还是拿自己个儿作梁山伯了,这读书人哪,那是茅房拉屎脸儿朝外的人——死要脸面的主!这谢俊生如今在鲜儿姑娘跟前这么掉价儿,他心里难好受吗?更何况还是被自己最心爱的姑娘给伤到了,他能不把自己作梁山伯吗?!这一口血吐得算值了,他这头失了一个嫌贫爱富的未婚妻,那头已经是赢来了一位女侠的垂青和爱慕了,欲知这鲜儿姑娘与这小秀才后面将如何发展,你且听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