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泱泱独惆怅,噬月翩翩尽晓颜。
孤月凄凄絮蕊现,残月愔愔败花前。
又至夏历十五,今夜之月皎洁甚矣,不知映月泉上又有何盛景。
“父皇,儿臣想去后山石篁林走走。”我道。
父皇惊诧片刻,继而怒目而答:“年年欲至,月月欲至,石篁林中有何看头?万一触及龙神,纵然你有十命也不够他泄气。”
我亦怒:“龙神有何惧?我赏我的花,他吃他的果,互不相干,又怎谈及到相触?”
“你……哼!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此时,皇妹从房里走出,恼怒而道:“为何又闹?每月如此,父皇为什么就是不能让皇兄去后山石篁林?”
父皇“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看着墙上挂的字画,我也拗过头向窗外,赏月。
“好啦,女儿也有好久没去后山石篁林了,父皇就答应皇兄,让他带我去玩玩吧!”妹妹对着父皇撒起娇来。
平日里这种僵持,通常都是父皇让着我,但唯独每年的端午,一旦我提出去石篁林的要求,父皇便从不妥协。可是今日,皇妹的出现似乎让一切都有了变数。时候不大,父皇便屈了。纵然心中很不解,但是既然要求达到了,倒也罢了。
“罢了,罢了,这次就准你们,下次我可不会再这么纵容你们了。你们小心为好,千万牢记毋触犯龙神。”
“好哦,父皇万岁!”皇妹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她便拽着我出门。
“曦颢,你要看好你皇妹。”父皇嘱咐,“曦玥,你也要好好听你皇兄的话!”
“知道啦,我们走了!”皇妹说完便拉着我向后山奔去。但闻背后传来父皇的叹息:“哎,这俩孩子!”
到了后山,皇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皇兄,你眼中的龙神为何等人,为何父皇如此反对我们去石篁林?”
我听后,摇了摇头:“否,不知皇妹问此为何?”
“不为何,但好奇!”
关于龙神,似乎一直都是个谜一样的人物。相传在宙宇初现,盘古开天之时,他便早已存在于世间,与女娲盘古同称为上古天神。但似乎与石篁林中的噬月花有着什么微妙的联系,因为每次噬月花开结果,龙神都会出现,但是都不会现身太久,通常取走噬月菩提便飘然离去。儿时因一时贪玩,在石篁林中迷路,有幸见到过一次。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那种眼神中透露出的绝望与凄凉,让我至今仍无法释怀。
我沉思片刻,道:“父皇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可能我们还不大了解真相。谈到龙神,皇妹是否记得儿时见到的龙神?”
“记得。”
“那时龙神的眼中透出一种无尽的凄凉,似乎有何伤心之事,想必龙神也是跟凡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不是那种触之生怒的人。大概是因为龙神太过神秘,又恰巧会幻成龙,因此才会被人们误解为可望不可及的天神。”
“皇兄所言极是,小玥也是这样认为的。已经到了后山石篁林了,皇兄不必再拘于礼节,称我小玥便是。”
我点了点头,随后迈向林中。
石篁林为一巨型岩洞,遍地生满小石山,洞顶亦是,又因其貌似竹笋,而称石篁林。石篁林中有一常年干涸的小溪,但是每逢夏历八月十五溪水便汩汩肆溢,溪水清甜可口,能治百病,更能解奇毒,每当溪水开始流淌,皇宫护卫便携壶别器前来取水,方便日后给予有需要的人。
石笋高低不平,粗细各异,光滑如玉,洁净如壁,坚如钢石,脆若琉璃,一触一赏,都令人心况神怡。
“哥,快走,马上要到子时了。”皇妹提醒到,于是我牵着皇妹快步向洞内走去。
到达洞底,有一泉台,名曰映月。一尺见方,泉水泛出靛蓝色的霞光,水有巨毒,沾之便亡。泉水无风自荡,流波之声时而尖锐如嘶鸣之刺耳,时而沉闷如幽怨之深渊,仿佛无数亡灵被束缚在泉台怨鸣。泉台上方洞顶镂空,月华于顶洞直流而下,朦朦胧胧的,为映月泉添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无论何时,映月泉映出的月影皆完美无缺,此泉因此得名映月。
泉央贮立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暗紫色花苞,花茎纤细无叶,高五寸许,婷婷玉立,每逢十五月圆夜,便是花开之时。花开刹那间,石篁林中风云变色,皎月瞬间暗淡无光犹如生命近乎消逝,此花便人们称为噬月。花开时,天地哀嚎,花粉四溢,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如暗紫流光,十里飘香。俄倾,泉台中蓝光大作,流光缓缓沉入泉台,泉水溢出,汇入石篁林中的小溪奔腾而去。当花粉被泉水悉数吞没,泉水便绽放出蓝紫色强光,煞是好看。末后,花败,结一果实,暗紫色,因形似菩提,遂予名:噬月菩提。随后,皎月依旧,又一花茎于菩提旁生出,豆大的花苞在风中摇曳。同时,溪水慢慢消退,映月泉的波光则缓缓褪回幽蓝色。
这全是儿时的记忆,那时年幼,趁父皇不在,便和小玥偷跑到石篁林中玩耍,却因走的太深而迷路了,恰好发现了这幕奇景。后来,父皇知道了此事,每至十五,便对我们严加看管,不准我们来,但又不说明原因。今日来此,是第二次。
子时已至。少倾,天地沉哀,十几年前的盛景又一次重现,我和小玥都不禁发出感叹。
一切尤如昙花一现,瞬间即逝。
“吼……”一声龙啸将我和小玥从感慨中唤醒,小玥不禁躲在了我的身后。
“他会怎做?”小玥弱弱问道。
“不知道,吃了菩提后便走吧!我们又没惹他,我相信他是善良的。”
狂风袭来,一条白影闪过,噬月菩提瞬间消失,一刻也未多留。继而,白影向我袭来,转瞬便幻成人形伫立在我面前。小玥躲在我声后瑟瑟发抖,我盯着他,他也看着我,他一身轻纱素衣,蒙面,眼神一如从前那般———凄凉悲哀,他看清我后,便化作白龙,疾驰而去。又是一声龙啸,破天裂地。
“好了,小玥,他走了!”我道。
“真的?”小玥这时才伸出头来探探,“唉,他还是那样令人生畏。”
我笑道:“你呀,早知危险,还要跟来。”
小玥挠了挠头,娇气道:“为求一睥美景,死又何惧?况且龙神对我们似乎也没有敌意。”
就这样,俩人边说边笑回了宫,父皇见了我们,什么也没多说便吩咐我们回房休息了。第二日,我的小玥的生活又恢复到往常那样枯燥无味———衣食无忧,万人朝拜。
母后很早便离开了我,父皇因为痴情,便再也没有纳妃,若大的皇宫,除了宫女,便再也没有女人了。父皇怕我孤独就在民间收养了一名义女,也就是曦玥,她小我两岁,生得聪明伶俐、活泼乘巧,当然,她也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庞。
有父皇在朝处理朝政,我和小玥过得很轻松,也很快乐。但这样的时光不久便破碎了:父皇于夏历六月十九日病逝了。
随后,我登基,繁重的政务随之而来,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何病逝,但也只能干叹息,因为父皇早已远去,只恨当初因贪玩而未曾替父皇分担忧愁,而皇妹因非父皇己出,不便涉政。
我向来不是个喜欢朝政的人,因此对于江山社稷治国之道一无所知,正值外敌来犯,我却束手无策,国家连连失城,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