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大当家的要使小花去使个美人计将那乌孙丛英迷惑了,再使我等从中来个浑水摸鱼把困在牢笼里的兄弟解救出来?”孙良一边从戒灯面前把开山刀重又轻轻入了壳,俯身附在戒灯耳边低声说出自己推测的想法。
戒灯却拿起筷子从盘子中夹起一块豆腐,张开阔海口放肆地把这柔弱的食材草草嚼碎,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你倒是看看你家那婆娘哪一点还有一丁点儿冷山婉约女子的样子?泼辣得不得了、不得了的,假若其不遮掩遮掩,哪个客人会瞄上她的颜色?”
孙良的脸上顿时就起了嗔怒的变化,“戒灯师傅,我是真不想做出一副宁财主说话的样子,可您真个不该将我当成一个靠卖自己媳妇儿过活的****好吧?你们冷山所产出的玉料材质再佳,我也是不想给自己搞出一顶翡翠帽子扣在脑袋上的,若是传扬出去,我堂堂的天海国御卫军武术教师爷还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大师您真个是羞臊了我的面皮!”
“嘿,想不到啊孙将军,跟小花在一起呆久了,你这如榆木疙瘩般不开窍、像石头般死硬的嘴皮子也有了妙语连珠的功夫了。不过本尊还是能看到你印堂发黑,怕是真个有祸事染身呀。”戒灯说罢,顿时又端起了相面先生的架子,孙良也如个虔诚的求签者重又端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原本坐在近旁自顾自吃喝的食客、酒客们,本无暇观瞧求人占卜问事的无趣景致的,可这替人卜卦的居然是个油嘴滑舌的聒噪的光头出家人,不由得还是向这两人投来了几束侧视的目光。
“那小厮敢问大师此祸事究竟又是何等状况?小厮又该如何破解此等祸患呢?”孙良的表情愈发像是装出的不自然的虔诚。
“我是真想说这祸事就是你这黑脸将引起你家主公的不满,可是你家主公却一向认为你确是一个脸黑心善的忠诚的黑脸大汉,可他却不知你只是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脸了。不过呢,小花过几日就会过来看你了,你也只是先被你家主公批评两句,而后和小花小聚,你可千万别把工作上受委屈带来的负能量情绪带到生活中去哦,怀揣一颗感恩的心跟小花来个小聚胜新婚呀。但你可得洗洗脸了,否则小花亲你不成反倒啃了一嘴泥,这么反倒使你又得挨小花的批评了。”戒灯一边调笑着孙良,筷子却一直没有停,风卷残云过后,仅有的两盘素菜已被他消灭了大半。
“出家人不问俗家事,可你一个出家人说起凡尘俗世人家的私事来,不但不因破了清规戒律而害臊,反而还不顾形象说得绘声绘色、唾沫星子飞溅得津津有味,真是枉长了这么一颗大光头,还白披了这么一身袈裟了。”孙良听罢戒灯的话,立马就接住话茬,嘴里数落着戒灯,手指还在戒灯身上指指点点的。
“这是你等抓阄儿抓出来的结果么?某家对此表示极度的怀疑。”了然一边盯着棋盘上的残局思忖着下一步的棋该如何调度,夹在指间的棋子都快被他那肥硕的指头肚子盘出油光来了,一边故作镇静调侃着坐在对面的秦难有暗箱操作嫌疑的值夜安排。
柳遇坐在了了然一侧,看着棋盘上秦难和了然之间已然明了的纷争局势,口中嘟囔道,“一个出家人总是唠唠叨叨跟个话唠似的抱怨,还什么都要怀疑、不满,真是替你这个大和尚活得累得慌。”言语间夹杂着学着了然的说话腔调。
“说话的时候不要老是轻易把方言随便说出来好么?你怎么就这么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呢?”胡笑对柳遇嬉笑着,把手里的瓜子皮如掷飞刀般在半空中抛了一个天女散花。
“某家真是没心情再和你个黄毛泼小子还有你这个丫头片子聒噪下去了,”了然瞥了柳遇和胡笑一眼,把手中的棋子重又投入到了棋盘的战局之中,虽然他那放置棋子的动作已是轻到甚微,可骨质棋子碰击到石质棋盘上还是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响,听着这如兵刃相交的声响,对秦难道,“大当家的接招吧。”
原本一直微笑着看他们耍嘴的秦难,立即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信手拾起一枚棋子,当即化解了了然的攻势,“了然师傅,你这心还是不够静呀,若是跟戒灯师傅比起来还是多少有些浮躁呀。”
“没办法,我这脾气是改不了了,”胡笑也学着柳遇调侃了然。
眼见得了然又匆匆来了一步臭棋来还击秦难,就连不甚懂棋的柳遇都因看出其中破绽而笑出了声。
“看,看,看吧,又快输了吧。”了然看到大势已去,便欲起身要离开战局,那压在棋子下的衣角险些随他的起势而把棋盘给带翻。
可就在了然的身形正处在半蹲半起的状态之时,却被胡笑伸手做出的噤声的手势和胡笑默不作声的唇语止住了继续动作的架势。
柳遇读出胡笑的唇语内容是:不要轻举妄动,东面的树丛里有人盯梢。经常和胡笑在一起行动的了然明白她的警戒能力和花上鼓一样的不是空穴来风,登时如扎马步般半蹲在了那里,但却又被胡笑狠狠瞪了一眼,只听胡笑咬牙切齿压低嗓音道,“你个水货,你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了。”了然听罢,便要顺势起身离去,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东侧树丛中一阵骚动,响起一阵利刃出鞘、铁器相撞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胡笑甩出水袖发一声风响,见那胡笑抬手处飞出一颗圆球形黑色物件径直奔向树丛处,那黑球距树丛咫尺之间便突然爆裂,从中迸发出无数把亮着寒光的短小飞镖射向周遭。秦难、了然、柳遇三人一起暗叫:追魂破月霹雳刀!三人顺势与胡笑一同扑倒在地。这些利刃或迸射到树干之上,一声闷响,刀身全部没入树体之中
;或弹到石块之上,铿然有声,将被击中的石头击得粉碎;还有不知射向何处的在击中物上发出锋入肉身的噗噗声。还有几支冷镖飞向了棋盘,砸碎几粒棋子,刮花了纵横格局,几片残片落在秦难眼前,他也只能暗自心疼,花了几月心血铸成的玩件。
树丛中发出几声瘆人的惨叫声之后,便是肌肉痉挛的不规则动作肉身碰撞树枝的声响。
在观察到周遭再无危险后,柳遇不堪得站起身来,一不小心身上的挂件还挂了一下胡笑的石榴裙,险些让其遭遇尴尬的走光,柳遇给胡笑递了个表示道歉的尴尬笑容,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埃,看着同样狼狈站起身的秦难和了然,脸上又变了愠怒的表情代表三人抱怨胡笑道,“笑笑姐,麻烦您下一次用这追魂破月霹雳刀的时候提前跟兄弟们打个招呼好么?你是不知道你这独门暗器的伤害范围还是想考验下我等弟兄的反应速度?”
还没等胡笑张嘴解释,又听得从那西面的树丛中响起了一阵人声躁动的悉悉索索声,惊得柳遇脸色又变得惊慌,顺手将柳叶刀顺手反握在了手里,了然和胡笑也摆出了向那处进攻的姿态,秦难却摆手让众人放下了攻击的架势。
只见由那树丛中奔出了个白衣白面的少年,那少年向秦难行了个礼,恭敬道“不料秦老大手下还有诡武门的人,还好我这风紧扯呼的招呼向我的人打得早,否则我的手下也得像那帮草包一样伤亡惨重啊。”说着下颌指向了东边的树丛。
“陈痒,你不会也是他们雇来给我们找麻烦的吧?”秦难伸手拍拍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几分的少年的肩膀。
“秦老大说得哪里话来,纵是有人买我跟秦老大找麻烦,小的我也是不敢行如此不轨的举动啊。何况看到眼下的这阵势,跟您找麻烦那真个是给自己找麻烦呀。不过秦老大,话又说过来,在死过人的地方过夜多少是有那么些不吉利的——有人买他们这拨人过来找您的不痛快,就不敢担保他们不会买第二拨、第三拨、第四拨人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为了您的清静起见,小的以为您还是屈尊贵驾,挪挪窝儿吧。您瞧我这话说得多了,人也累了,我的人也闪了,我也不多耽搁您动身了。扯乎!”这白衣少年一口气对秦难说完,都不顾了然不屑的眼神,又风一样奔进树丛中,只留众人眼中一道不可留存的一道白光。
看着这道已然消失的白光,胡笑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我不美吗?这小子说这么多话的功夫儿都不肯仔细看我一眼。不过这面目生得倒是清俊可人,只是那身形矮小了些,实是可惜。”
“大花痴。”柳遇把玩着从地上站起来时顺手捡起的一枚追魂破月霹雳刀所迸射出的飞镖的镖身,一边激将起胡笑来,“笑笑姐,依你的风格,那些见过你而没夸你好看的男人的下场都是不大美妙的呀——这次你就能这么轻易放了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