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恢复,还未睁眼,残阳便觉得浑身剧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忽听一声惊呼:“周师弟,你醒了吗?!”
残阳缓缓睁开眼,见周遭似是围了许多人,但眼前景象模糊不清,只得重新闭上,轻声道:“郑师兄?”只听一个声音在一旁喜道:“是我!周师弟,你觉得怎样?”残阳道:“既然醒了,那便死不了。”忽听另一人冷声道:“都成了这样,还要油嘴滑舌。”残阳一听,苦笑道:“汪师姐,想不到你也在。”汪雪晴道:“我是顺道看看的,现在要去王长老那边。静岚师妹几近崩溃,除了我,这里一堆大男人,有谁能陪着她?”
残阳急忙问道:“王长老怎样了?”汪雪晴道:“陆明山陆明水两位长老还有安副城主联手施救,现在那间房谁也不能进去,我也不知情况如何。”残阳叹口气道:“恳请师姐好好劝慰静岚,让她别太伤心。”汪雪晴冷笑道:“我不是你,谁知道她听不听我的。”说罢转身便去了。
残阳又叹了口气。又有一人大声道:“周师弟叹什么气啊!我要是你早就高兴疯了!”残阳听出是孙兆林,问道:“孙师兄此话怎讲?”孙兆林道:“你的内功竟然这么厉害,那姓雷的一掌重伤王长老,却竟然奈何你不得。”残阳笑道:“哪里的话,若是奈何我不得,我怎会躺在这里?”林斌接口道:“周师弟年龄比那家伙小了十几岁,别说到了他那个年纪,我看就是再过三五年,他就不是周师弟的对手了。”周围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痛斥雷光纪出手狠毒的,有的惊叹残阳内功精湛的,甚至有人一个劲的追问残阳内功秘诀,崇敬地只差跪下顶礼膜拜了。
残阳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但眼下还是长叹一口气道:“不论怎样,王长老还是生死未卜,天心输了三城,我就是本事再高,又能如何呢?”郑一川道:“师弟,我现在方才明白,安副城主在要你和汪师姐比剑之前说的那番话了。日后的天心脊梁,舍你其谁?”众人纷纷附和:“对!舍你其谁!”残阳听闻此言,怔在当下,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心中只不断重复这句话:天心脊梁,舍我其谁……
另一边,一间小屋旁,却是围了更多的人。细细看去,都是天心弟子,最靠近门口的墙角,一位少女失魂落魄地靠在那里,正是静岚。已经一个时辰过去,眼泪都已哭干,脑中一片空白。汪雪晴在一旁的劝慰什么也没听进去,众人见状,都是低头不言,心头沉重不已。
忽闻“吱呀”一声,安伯阳轻轻推门出来。静岚急忙上前,抓住安伯阳双手问道:“安伯伯!我爹……我爹……”说不到几个字,又是泣不成声。安伯阳轻声道:“王长老多处经脉被震碎,想要恢复如初已是不可能,但是我们三人全力施为,性命倒是无碍了。”静岚急忙抬头问道:“真的?真的?我爹他……他不会死……?”安伯阳点点头道:“不会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看他,长老还在昏迷,可能要三天才能醒来。有两位陆长老守着,不会有事的。”静岚听闻王安奎性命无忧,心头一松,顿时瘫倒在地。汪雪晴急忙扶住。
安伯阳道:“雪晴,你带静岚去休息吧,王长老如若醒转,我会立刻派人通知她。”汪雪晴道:“遵命。”轻声道:“静岚妹子,咱们走吧。”静岚无力地点点头,刚迈出两步,突然说道:“周大哥……怎么样了?”汪雪晴笑道:“他没事,一醒来就逞口舌之利。”静岚有气无力道:“我……我要去看他。”汪雪晴正色道:“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倘若你现在去看他,晕倒在他面前,你让他伤重之下还要起身照顾你么?”静岚无言以对,只得点点头,跟随汪雪晴向甲队慢慢走去。
残阳由于身体经受过了第一次内伤洗礼,故对内伤的抗性强了不少;再加上近日内功大进,此番恢复颇为迅速。静岚、郑一川等人每日都来问候,吴啸坤、安伯阳等也时常来看望,令残阳感动不已。期间王安奎也已醒转,性命得以保全,但经脉损伤太重,武功尽废。王安奎倒不以为意,自认为尽心尽力,为天心城武功尽失,颇有得其所的意味;静岚亦不难过,眼下王安奎与残阳都没了性命之忧,这便是她天大的喜讯了。吴啸坤亦是欣慰不已,有了残阳这等潜力惊人的弟子,一时胜败早就抛到脑后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中秋之节。王安奎已在伤情稳定后被送回长安休养,残阳则已经恢复如初。当日上午,残阳收到潘安贵的请柬。想起那日茶馆中潘安贵的邀请,欣然接受。但当得知潘安贵乃吏部尚书之子时,大吃一惊,瞬间想起兵部尚书之女罗燕灵来,虽说觉得这二人应当没什么关系,但心下惴惴不安。又觉得已有静岚在侧,自己早已不需要忧心这些,又觉得自己多情不义,想来想去,纠结不已,摇头叹气。
下午时分,残阳与静岚为王安奎换过一次药,嘱咐仆人准备晚饭。一切安排妥当,二人便兴致勃勃地上了街。虽然未到晚上,但长安大街上各式花灯已经迫不及待的挂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二人一时间也花了眼,不知该看哪里,干脆买过几块月饼,一边吃一边走,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过的许久,天色渐黑。二人正在街边小摊挑挑拣拣,忽闻一阵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扭头一看,原来是中秋的舞狮队到了。一众的数十人的队伍,前排有两只金狮,身后跟着一众人,举着一条长龙,威武雄壮。周遭还有人点着烟花,华丽耀眼。路的两旁挤满了观看的人群,指指点点,不时鼓掌叫好。残阳与静岚也在其中,二人颇喜热闹,见此情景,又有心上人陪伴,俱是满心欢喜,眉开眼笑。
残阳看看天已全黑,对静岚说:“静岚妹子,花灯和舞狮都看啦,咱们该去潘兄府上看看啦。”静岚笑道:“好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去尚书府玩过呢。”残阳拉起她,一边走一边说:“尚书府可不是玩的地方,不过今日有幸拜访,也是难得的机会。”静岚也不在意这些,能与残阳同去,哪里都是一样。
他们所处之地与吏部尚书府相距不远,拐过两条街便是。残阳本觉空手入府不甚妥当,但潘尚志在请柬中明言:“空手而来,载乐而归”,只得作罢。远远望见尚书府大门口,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也有一帮人在此杂耍献艺,围观之人不时发出阵阵喝彩。残阳来到门口,一名家丁迎上前来,行礼道:“不知客人有何贵干?”残阳道:“小子受潘兄之邀,今日前来拜访庆贺。”说罢递上请柬。那家丁看过之后,恭敬道:“恭请大驾。少爷的客人均在东边的偏厅。”说罢将残阳和静岚迎了进去。
二人进得尚书府,方知尚书府也如同一座小城一般,楼宇林立,山水俱全。二人随着家丁引路,过的一座石桥,绕过一片假山,来到一座厅堂前。远远便听到堂内传来阵阵笑声,想来是人头攒动,觥筹交错。二人来到门口,家丁道:“二位请稍待片刻,待小人入内通报。”说罢推门而入。
少顷,潘尚志迎了出来:“周兄弟果然来了!如此赏脸,小弟真是高兴!”残阳笑道:“哪里的话,潘兄看得起在下,有命怎敢不从?”二人哈哈大笑,携手进屋。
一进堂内,绕过屏风,果然是一大桌宾客。残阳一眼扫去,见燕灵并不在其中,心中一宽,心想若是她在此,那当真是无比尴尬。潘尚志一一向他介绍,残阳见受邀之人均是年纪一般大的少年人,而这其中,大部分家中无甚显赫的权势,亦非家财万贯的富商。但人人身怀文才武略,志向远大。残阳听得介绍,忽对这潘尚志升起十二分好感:本以为在座大多都是官臣弟子,席间更是盛谈炫耀攀比,阿谀奉承,但眼下众人却都是以才取人,且无高下贵贱之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潘尚志贵为尚书之子,却无半点骄人之气,豪爽热情,颇有江湖之风,当真难得。
介绍完毕,潘尚志请二人入座,给众人讲了当日残阳以石子威慑兰雪六人的事。众少年听了俱是喝彩,纷纷向残阳敬酒结交。残阳忙不迭地应付,静岚在一旁看到残阳风光不已,心中一片喜乐。
众人高谈阔论,把酒言欢,正自快活。过了许久,一人推门而入,红袍玉冠,尊贵非凡。正是潘尚志之父,吏部尚书潘安贵。众人见潘安贵前来,纷纷起身行礼,潘尚志急忙上前请安。潘安贵笑道:“众位不必客气,平日里大家对犬子多有照顾,今日老夫向大家一并谢过。”说罢,拿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少年叫一声好,人人端起一杯酒,都是一饮而尽,鼓掌欢呼。潘安贵又道:“阿志,你看看谁来看你了?”潘尚志一愣,突闻门外一阵朗笑声道:“潘贤侄与这群少年英雄,壮志勃勃,才华横溢。大楚的未来当真令人放心啊!”
众人定睛望去,见一紫袍长者入内,身边跟随一位红衣少女。残阳一见,心头一惊,正是罗天鹰与罗燕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