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中掌,均是一口鲜血喷出,飞向相反的两侧。众人一阵惊呼,眼见那两掌都是竭尽全力,眼下吴啸坤与兰崇明各自倒在地上,兀自喘息不已。双方弟子大声助威,都想让己方城主快些站起来,此种情形之下,谁能先站起来,便是谁胜。眼下两人受伤颇重,强忍剧痛想要站起,但方才那各自一掌实在太重,又都是结结实实轰在胸口上,百骸俱空,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见二人在地上咬牙切齿,却都是动弹不得。这边吴啸坤微微抬起身子,兰雪弟子的心便沉了下去;那边兰崇明支起身子,却又一滑,重新倒下,天心弟子便是一阵欢呼。情势如此紧张,连观战的安伯阳等四人也都是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心中默默助威,眼睛死死盯着场中。与此同时,场边锣声一响,又是一响,每响一声,众弟子均是一阵高呼。然而响过了十下,二人还是没能站起身来。兰崇明勉强道:“吴城主……再……再僵持下去,徒费时光,不如……不如你我二人打成平手,不分胜负……如何?”吴啸坤虽心有不甘,但深知自己已无法站起,只得点头道:“好。”只说得一个字,便牵动内伤,疼痛不已。
见有了结果,两边弟子急忙上前,将二人扶至座位上休息,又将二人散落在场中的兵器拾回,交还给二人。安伯阳取出一颗丹药,给吴啸坤服下,又助吴啸坤运气镇住伤势。兰雪那边亦是如此。待吴兰二人稍有好转,刘旭洲上前道:“吴城主气魄,好叫人佩服。两位且好好歇息,安兄弟,该你我上场了。”安伯阳微微一笑道:“正是正是,安某领教刘兄神鞭。”二人一边客气,一边下了场。安伯阳双手掣起一对叉状短刺,乃是紫铜所铸,长一尺两寸;刘旭洲则抖出那副金蛇鞭,长约一丈,由铁索与蛇筋混织而成,刚中有柔,坚韧万分。异口同声道:“请指教!”一声锣响,二人叱喝一声,斗做一团。
残阳眼见场中情形,心想:软鞭乃是远战兵器,相距越远威力越大;而安副城主的辰星刺若要伤敌,则非近身不可。两种兵器,截然相反的战术和打法,虽然比武方才开始,二人相距较远,乃是刘旭洲稍占上风,但一旦安副城主觅得机会近身,则可将场面逆转,不知二人会如何应对。
场中二人此时正是相距一丈,乃是金蛇鞭威力最强之所,刘旭洲右手不停挥舞,那鞭端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不断向安伯阳周身四处逼来。但安伯阳躲闪极快,每次鞭端都抽在空处,“噼啪”之声颇为震耳。眼见这一鞭落空,安伯阳心知每一鞭使过,则必须将鞭尾甩过一个大圈方能再次进攻,当下抓住机会,刚一避过这一鞭,迅速欺身上前,右手闪电般刺出。刘旭洲见回鞭已然不及,左手迅速握起鞭头,因金蛇鞭乃是头粗尾细,左右手之间这一段金鞭把手粗约一寸,其刚韧之度不亚于铁棍,将其横于胸前,挡住安伯阳这一刺,同时左腿踢向安伯阳腰肋,逼其后退。
安伯阳既已上前,怎肯轻易后退?撤了刺,身子向右一转,将这一腿的劲力卸掉,同时双手双刺如漫天繁星一般刺出,刘旭洲以金鞭把手来回招架,但毕竟金鞭笨重,远不及两只短刺轻快,待接下了十五刺之后,面对这第十六刺终于慢了半分,左臂被刺端划了一个口子,顿时流出血来,刘旭洲骤然受伤,又惊又怒,将长鞭向前抖直,同时飞起一腿,踢向安伯阳胸口。安伯阳一招得手,心下疏忽了半分,被一脚踢中,沿着长鞭所指的方向跌飞出去,刘旭洲再将长鞭上下一抖,顿时金蛇鞭依次拱起,如同水波一般直追安伯阳而去。待追上时,恰好是一丈之距,那鞭尾倏地借着“水波”之势飞将起来,只听安伯阳一声闷呼,鞭尾正中右肩,直抽出一条殷红的鞭痕。
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刘旭洲这一招不但精妙无比,力道、方向、时机无不恰到好处;而伤敌的方式更是匪夷所思,其鞭法技艺,当真到了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地步。在场所有弟子,不论天心兰雪,静寂了一时半刻,待反应过来时,俱是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安伯阳起身,亦是不由得叫声好:“刘兄此招,当真绝妙,令人大开眼界。”刘旭洲微微一笑道:“安兄过奖了,这辰星刺施展开来,叫人防不胜防,彼此彼此。”安伯阳抚了抚右肩,只觉得火辣剧痛,心想:虽说我右臂几近不能再用,但刘旭洲同样伤了左臂,如此一来我如若还能近身,他无法双手以把手来抵挡,亦是劣势。想到这里,骤然起身向刘旭洲冲去。刘旭洲见他不再答话,知他随时会发难,故手中早已暗暗运劲,见他右足方要踏地,便已然起手,金鞭夹杂着风声呼呼地甩来。安伯阳不敢再冲,向上跃起,这一鞭从身下扫过,但刘旭洲手速极快,不等安伯阳落地,将手一抬,复又一压,那金鞭升至半空,然后直直向安伯阳头顶劈下。这一招借着物体落势,加之又是鞭法中最易发力的一招,故这一鞭势大力沉,直搅得空气“呜呜”大响。安伯阳暗暗叫苦:这一鞭来得好快,方才若是就地一滚,一样能躲过上一招;但眼下跃在半空,无从借力,如何闪避呢?
眼见这一鞭如同山岳一般压向头顶,天心众人心头都是一紧:光听风声便知这一鞭力道有多大,倘若安伯阳被这一鞭抽中,不搭上性命也是重伤残废。突然见安伯阳将左手猛地一甩,将手中的辰星刺向上抛出,击在那金鞭上,但竟如蚍蜉撼树,那金鞭只是稍稍一滞,而那短刺却被弹飞,刘旭洲心想:凭这一个短刺怎可能挡得住我这全力一鞭?安伯阳何时变得这般异想天开了?正自疑惑,突然一怔,见到安伯阳已然落地,只见他双足方一沾到地砖,便使尽全力向一旁跃去。这一鞭擦着安伯阳的后背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端的惊险万分。只听一声巨响,武场中砖屑纷飞,细细看去,这一鞭下来,竟将一排青石砖劈得四分五裂。
刘旭洲微微一愣,方才按照安伯阳滞空的时间,自己这一鞭应当与他同时落到地上,绝无道理被他避开。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安伯阳将短刺掷出,并非是为了阻挡长鞭落下。那一只辰星刺全为紫铜所铸,虽说兵器纤小,并不算重,但毕竟仍逾十斤。如他这般全力上抛,则身体便会因反冲之力而落的更快,故而变成了他比金鞭早落地短短一瞬。但就是这间不容发的一瞬,让安伯阳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转危为安。想通这一节,心中也是惊叹不已,愣在原地。
周遭弟子,见此情景,亦是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爆发出更加排山倒海的喝彩来。只觉得这一阵尽心动魄,看得人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观得如此比武,此生足矣!
安伯阳缓缓起身,见那一排被劈碎的青砖,也惊出一身冷汗,心想方才若不是急中生智躲了开去,这一鞭打在脑袋上,恐怕便要如同西瓜一般的爆了,咽了咽口水,忽听到刘旭洲开口:“安兄何尝不是叫人大开眼界?刘某佩服之至。若不是事关两城名誉,当真想与安兄握手言和,去喝上三杯。”安伯阳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待你我二人分出胜负,倘若安某还有命在,便请刘兄痛饮一番便了。”周围弟子听闻,均是忍俊不禁,但又不敢笑出声来。
刘旭洲道:“多谢安兄盛情,但眼下胜负未分,还请安兄小心了!”说罢右手一抖,又是一鞭扫来。安伯阳心想:如今右臂负伤,又失了一刺,要近他的身千难万难,倒不如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主意已定,算准这一鞭轨迹,向前冲了数尺便即停下。
刘旭洲眉头一皱,不知何意,只见安伯阳一低头,左手将短刺一举,以短刺手柄将这一鞭当中拦住,如此一来,金鞭的尾端便以短刺的手柄为中心不停旋转,一圈一圈绕在了短刺的把手上。众人见此又是一声惊呼,刘旭洲见状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想要发劲将金鞭拉回,但安伯阳右手探出,死死抓住金鞭一端,刘旭洲数次发力,却仍是夺不回来。
安伯阳笑道:“刘兄,只怕你这金蛇鞭,要变成绕在安某手中筷子上的面条啦!”刘旭洲脸一沉,冲身上前,安伯阳左手握着一堆“面条”,颇为沉重,便松了右手,想要后撤。刘旭洲见他右手一松,当即将手一抖,又是一道“水波”沿着金鞭向安伯阳劈来。安伯阳识得厉害,侧身躲过,但就这一瞬,刘旭洲已到了身前,安伯阳打出一掌,刘旭洲偏头闪避,同时左手捞起金鞭,同右手一齐将金鞭在安伯阳右臂上绕了一圈,安伯阳心知不好,急忙劲贯左手,将挂着一堆“面条”的短刺刺向刘旭洲面门,但过于沉重,出手太慢,被刘旭洲轻松闪过,亦是在左臂上绕了一圈,安伯阳大惊,再想反抗时,见刘旭洲一脚踢来,急忙转过身子躲开,刘旭洲趁机绕到安伯阳背后,双手一拉,安伯阳两臂被缚,双双被拉到胸前,安伯阳大急,怕刘旭洲在背后突袭,一腿向后踢出,刘旭洲跃到一边,但避开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鞭打了一个结,如此一来,安伯阳双手缩在胸前,上身竟被这金鞭捆了个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