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一行到达长安的第三日,王安奎着手为残阳配置药方,静岚则是为寻找药材奔波于长安各大药房医馆。尽管残阳一再坚持要和静岚一起去,但是父女俩一致决定让残阳留在天心城修养,不得四处乱走。想到自己如孩童被父母管教限制一般,心中郁闷不已。
走出住房,突然发觉没有静岚陪伴左右,日子仿佛真的大大无趣了许多,周围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逗乐,似乎只剩下自己心中的声音,于漫天之际回响。信步走在庭前,百无聊赖之时突然想到,左右无事,就如同以前那般打发时间,重新练一练爹娘教给自己的剑法吧!想到这里,一下子兴奋起来,自己离家之后,都只是修炼内功,剑法却生疏得紧。以往之时,父母从未说过剑法的重要,自己也毫无兴趣,然而真正与高手对阵,如傅云轩那般,纵然你内力浑厚无匹,却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想到这里,走到一棵树前,折下一根树枝,照着以前的样子,慢慢熟悉着以往的一招一式。
然而过不多久,那种厌倦感又重新泛了起来。心下奇怪:为何自己对于内功如此喜爱,对剑法招式却耐不过半个时辰?要是说以前不懂剑法重要,现如今已经吃过了招式上的大亏,却仍不开窍,不禁暗暗着急起来,手中也不觉加了内劲,那树枝瞬间如铁打铜铸,“哧”的一声便洞穿了眼前这周径半尺的树干。但眼下已经提不起了兴致,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利剑一般的树枝出神。
突然身旁有人开口道:“周少侠果然好身手。内力深厚,令人叹服。只是配上这套剑法……要想伤敌,恐怕困难得很。”残阳闻声,心中一惊:这是何方高人,走到我身旁如此之近,我竟然丝毫未曾察觉?回身一看,是一位高大英武的中年人,背着手,饶有兴趣地望着残阳手中的树枝。
残阳躬身行礼道:“不知前辈到来,失礼失礼。敢问前辈高姓大名?”那中年人却不回答,笑着问他:“不知少侠用这树枝做武器,威力能有几许?”残阳不明他此问之意,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想了一想回答道:“若是寻常人所持,断兵破盾,当无大碍。”那中年人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说道:“以少侠年纪,内功能臻如此地步,当真难得。只不过,方才少侠所示的剑法,却恕在下不能认同。”残阳脸一红,说道:“小子本来就不长于招式,一直以修炼内功为主。”中年人点点头:“的确,倘非如此,少侠内力也到不了这个境界。只是空负神力却使不出来,忒可惜了。”残阳一听,心下明白来人是有意指点自己,赶忙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中年人笑道:“方才那一套剑法,动作滞缓,招式冗余,这些费力无功的沉闷剑招,少侠不练也罢!”残阳听他贬低爹娘所教的剑法,心中不禁有气,沉下脸说道:“既是如此,前辈招式定然高明,可否让小子开开眼界?”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说罢也折下一段树枝,随意摆了个姿势,昂首望着残阳,一副“你若不服,便来领教”的姿态。
残阳一见,好胜心顿起,心想:你说我爹娘剑法不好,我就用给你看,就算你武功高强赢不过你,但我拼尽全力,也绝不能让你瞧不起爹娘的武功!主意已定,当下说道:“前辈,小子得罪了。”说罢,气贯全身,猛地一踏地,如离弦之箭冲向那中年人。
那人赞道:“好快!”身形一晃,竟是迅捷无比,闪在一旁。残阳一“剑”刺空,怒气更盛:你嘴里说好快,自己却闪了过去,不是讽刺我出手太慢么?回身过来,树枝横扫,呼呼生风。那人这次摇摇头:“不好不好。”右手以树枝格住残阳攻势,左手倏地点向眉心。残阳一惊,急忙将头后仰,躲过这一指,但如此一来,下盘空虚,那人笑道:“倒!”用脚一挑残阳右腿,残阳重心顿失,应声倒地。
那人哈哈大笑:“虽是长辈,少侠可免大礼。”残阳一听,顾不上对方是天心城前辈,喝道:“既是如此,再接一招!”说罢,高高跃起,全身真气迸发,汇于手中树枝,凌空劈下。眼见那人没有闪开的意思,残阳心中暗喜:“你既不闪开,就非接下这一招不可。我倒要看看,你花招不少,内力如何。”这一劈斩残阳盛怒之下几尽全力,便是一块巨石,恐怕也要劈开了。但这人微微一笑:“可惜可惜。”说罢竟将手中树枝向残阳掷来。残阳大惊,这一招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本想他若是不闪,则必会横过树枝,于头顶格挡,但眼下竟将武器如暗器一般扔了出来,实在匪夷所思。那树枝一掷之下,破空而来。残阳身在半空,无法闪避;双臂又正值蓄力之际,正是僵硬的一瞬间。这一突袭的时机方位,无不完美。直到这时,残阳才感到一阵凉意:眼前这人的强大,恐怕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但来不及多做感慨,树枝及身,大叫一声,如中箭之雕折翼而落一般,于半空坠下,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那人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查看,暗道:“糟糕,我就说这小子怎的如此不堪一击,原来早有如此之重的内伤?这可得赶紧医治,万一有个闪失,我岂不要被大哥骂死?”想罢背起残阳,急急向自己的住处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残阳悠悠转醒。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某处卧室之内。方要起身,忽觉周身疼痛不已,不禁呻吟了一声。耳边忽然想起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周大哥,你醒啦?”如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残阳扭头一看,惊讶道:“静岚妹子?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静岚走到床边坐下,握着残阳的手道:“唉,周大哥,我才离开你身旁一天,你就闹成这个样子,以后叫人家怎么放心?”说罢一副嗔怪的样子。残阳心中一暖,笑道:“妹子就放心吧,,你周大哥命大,不会有事的。”静岚笑道:“我才不信呢。而且让周大哥在房内好好休息,周大哥就是不听,这才闹出事情来。”残阳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屏风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说来都是安老弟的不是。”残阳静岚扭头看去,见有两人走了进来。为首之人,高大英武,面相方正,浓眉大眼;身后跟着的一人,则正是与残阳交手之人。残阳还未开口,静岚起身行礼道:“吴叔叔,安叔叔。”为首之人笑道:“静岚长这么大,总算找到归宿了。”静岚脸红道:“吴叔叔,怎的一见面就取笑人家?”那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当着周少侠的面,就不逗你了。周少侠,在下吴啸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残阳一惊,赶忙起身:“不知是城主大驾光临,我……”吴啸坤将他按住,说道:“周少侠不必多礼,你身上有伤,就别起来了。”吴啸坤身后的那人走上前来,向残阳拱手道:“周少侠,在下安伯阳。周少侠在盆窑村的壮举在王长老回来的第二天我们就都知道了。我们所有人都好生佩服。先前看你练习剑法,一时兴起,想试试少侠功底,但又怕少侠顾忌到辈分不会尽力出手,这才出言相讽,激地少侠全力以赴。还望少侠恕罪。”说罢躬身行礼。
残阳见此人举止潇洒,气度不凡,与晌午之时那油嘴滑舌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才明白其用意,笑道:“安副城主有心试探,乃是关心小子,何罪之有?”安伯阳叹道:“果然如王长老所说,少侠心胸广阔,难得难得。”残阳道:“安副城主也不必自责,小子并无大碍,而且安副城主本事高强,小子佩服得紧。只是小子已在此处盘桓数日,怎的没见过安副城主?”吴啸坤笑道:“安老弟平日不在这里。在长安之外西北十里的地方,有处习武场。乃是天心城众弟子起居练武的地方。安老弟平日都在那里掌事。昨日我有事将他唤到这里,今日就要离开了。”残阳点头道:“怪不得长安中的天心城,如此冷清,原来弟子都在城外。”安伯阳点头道:“不错。天心城为五城之首,弟子自然最多,长安城里可放不下。更何况,练武之时呼来喝去,兵器叮当作响,在城内的话,也太过扰民了。”残阳道:“原来如此。不知安副城主今日探小子的功底,可否将小子练功的纰漏告知于我?日后也好亡羊补牢。”吴啸坤道:“我正要说此事。周少侠,如若你愿意,待你身体恢复一些,我派人送你到习武场去,在那里与众弟子一起跟随安老弟练功,不知少侠意下如何?”残阳喜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多谢城主照顾。”吴啸坤摇头笑道:“非也。这其实是安老弟的主意。”安伯阳道:“不错,周少侠潜力惊人,如若肯用功努力,在下在一旁略微相帮,则少侠所成,必在安某之上。”残阳惊道:“安副城主谬赞了。能得到吴城主与安副城主的赏识,小子荣幸之至。待伤好些了,必定前往习武场拜访安副城主。”安伯阳笑道:“一言为定。”说罢,对吴啸坤道:“大哥,我就先动身回习武场了。”吴啸坤点头:“去吧。”安伯阳对残阳道:“少侠安心养伤,习武场的事也不必着急,安某随时恭候少侠大驾。”残阳躬身道:“不敢。安副城主慢走。”安伯阳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