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纳察速里分别后,残阳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向西而去。想道:“欧阳兄既然没有和自己关在一起,想必是被那个不明身份的少女带走了。但是不是真的带到长安去了呢?突然想到杭州苍龙峰之上,踏雪曾从那个高个子的口中问出他所追踪的人蓄谋前往长安刺杀什么人。而踏雪此行的目的,恐怕就是找出幕后的那个人。如果踏雪没有脱困,那么一定是随着那一队人被押到了长安;如果他已经脱险,那么为了揪出幕后的人,他还是会去长安。既然如此,去到长安总是没错。但是那些人什么时候下手就不得而知了,还是尽快赶过去,以保万全吧!突然眼前闪过燕灵的影子,心中一动:不论时机上是否能碰到欧阳兄,她却一定都在的。我本来就是为了看看她,只要她好,哪怕真的……真的嫁人了……我也算有始有终,不虚此行吧!打定主意,心中却微微酸楚。
然而目的地已定,却又不禁暗暗发愁:此处距离长安仍有千里,莫非自己迈着一双脚走过去?且不说自己根本不认得路,眼下伤病缠身,只怕经不起此等漫长奔波吧。但是要雇车买马,自己又是身无分文,况且四周人烟稀少,连个小村子都见不到,上哪去找车马呢?一边走一边茫然想着办法,但想了半天仍是一筹莫展。环顾四周,苍山环伺,郁郁葱葱。山间云雾缭绕,朦朦胧看不真切,倘若不是急着赶去长安,倒真的可以一路游山玩水,遍赏沿途美景,不失为一件快事。
眼下情形却并没有那么美好,红日逐渐西沉,漫天红霞之下,残阳微微有些焦急:四周荒无人烟,晚上或许还有野兽出没,上哪里找一个栖身之所呢?”环顾四周,竟然连个山洞都没有,再向前走了一阵,四周已经渐渐被黑暗所笼罩,夜色如雾气一般缓缓在山林中散开。正自发愁,突然眼前一亮,见到前方有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心下一盘算,干脆就在这树上熬过一晚吧,至少没了猛兽来袭的后顾之忧。当下运足劲力一跳,纵到树上,寻到了一处枝桠茂密的地方,离地面三丈有余,十分安全。缓缓躺在树枝上,那树枝粗壮,十分坚韧,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倒是晚风一过,吹得枝桠晃晃悠悠,十分惬意。残阳心道,想不到这树上竟是如此安逸,自己一路风餐露宿,却也快活的很。不多时,倦意海卷而来,于是打个哈欠,悠悠睡去,一夜无事。
晨光微曦,朝露如珠。残阳缓缓睁开眼,打了一个哈欠,突然直觉鼻中一痒,又紧跟了一个喷嚏。这才察觉到自己露宿树上,晚间高处冷风甚急,自己本来就是病虚之体,一夜之间竟然又加重不少,当下觉得头痛不已,浑身发烫。急忙盘腿坐好,气走全身。修行内功本就是强身健气之法,定然会对缓解病情有好处。况且自己近日来接连奔波,连静下心来修炼的机会都寻觅不到。眼下周遭寂寥无人,树高叶密,正是修炼的大好场所,闭上眼之后,感到真气在经脉之中流动抚慰,大觉舒畅。
由于担心自己因事废功,使得自己境界停滞不前,这一入定足足三个时辰。待到残阳收势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接近午时了。而自己练了一身大汗,虽然伤病仍未痊愈,但余烧尽退,头痛顿止,而且这一次修炼持久顺畅,大呼过瘾。
呼啦一声从树上跳下来,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但周围连个野兽的踪迹都没有,只得寻一些野果来充饥。他对野外果实一无所知,幸而没有误服毒物,只是所拣野果酸涩无比,吃的他痛苦不堪。吃了数个,饥饿之感稍减,那些野果顿时觉得难以下咽,统统弃之如敝履。强打起精神继续向西走去,只盼寻个人家,能借餐一顿也是一大美事。
走了两个时辰,突然意念所及,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人马之声。残阳大喜,本来已然走得萎靡的精神瞬间矍铄起来,向那一队人马飞奔而去。果不其然,见到前方山脚之下,大约七八商旅装扮的人在那里徘徊,逡巡不前,似乎是害怕山上的什么可怕事物。残阳走上前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大哥请了,小弟见各位盘桓在此,面露难色,可是有什么难处?”众人见只有一个少年,都不放在心上,不加理会。那一队人中走出一位长者,大约四五十年纪,开口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越过这山头,便是盆窑村,我们一行人原本打算在村旁扎营过夜。但是在前段途中传闻盆窑村附近山上有狼群出没,那一群狼数量极多,凶残无比,连白天都要出来害人。是以我们在商量对策,想找一条路可以绕过这危险的山区。”
残阳听闻前方有村子,心中大喜,开口道:“原来是这般缘由。敢问各位可是生意人?”那长者点头道:“不错。我们一行乃是由南方要前往兰雪城做生意的,小兄弟有何指教?”残阳笑道:“自是想和各位做一笔买卖了。”其他几人听到此言,也纷纷投来目光,但看这少年衣衫又脏又破,浑然没有半点银钱,当下摇摇头,又自顾自地说话。
那长者却不动声色,缓缓道:“愿闻其详。”残阳说道:“经商做生意,时光贵如金。各位这一绕路,恐怕就要多走个十天半个月,到了兰雪城,只怕大好的商机就错过了。”残阳自小跟随爹娘做生意,耳濡目染,一番道理说来头头是道。那长者微微一笑:“不知小兄弟有何妙策?”残阳道:“很简单,在下是习武之人,我护送你们过山,到达盆窑村便是。”此言一出,众人又把目光聚集过来,眼神各异,疑惑有之,轻蔑有之。那长者微微一皱眉头,看残阳并不高大,倒像一个落魄书生,而且面露病容,当下轻轻摇头道:“小兄弟莫开玩笑,那狼群凶猛无比,附近村众曾经纠集数十人上山捕狼,结果只有寥寥少数侥幸逃出。并非鄙人不相信阁下,只是我们既然是生意人,风险太大的事自然不会做。”
残阳微微一笑,说道:“前辈,借您宝剑一用。在下是不是吹牛,您一看便知。”那长者半信半疑的将佩剑交给他,残阳说道:“前辈且看好了。”说罢纵起轻功,在四周发奔狂走。身形极快,众人看的眼花缭乱,但却感受到阵阵气浪扑面而来。都是想不到这毫不起眼的少年竟有如此本事,纷纷惊呼出声。不多一会,残阳就回到那长者面前,宝剑入鞘,双手奉上。那长者狐疑接过佩剑,看到残阳脸不红气不喘,想到:“这小子倒是有点本事。”笑道:“阁下轻功高强,但这般游走,只怕是逃跑有余,伤敌不足吧。”众人虽佩服他本事,但想到狼群凶残。万一这少年应付不了,他自然能靠着轻功绝尘而去,那自己可就难逃大难了,当下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这样只能阁下自保,哪能保护我们啊。”残阳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众人正七嘴八舌,忽听“喀喇”一声,当即一片安静,凝神细听,不知是什么声音。接着,十数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此起彼伏,在这安静的山林中甚至有些震耳。只见众人周遭七丈之内,十几棵大树同时拦腰而断,纷纷倾倒,只激的林中尘土飞扬。众人目瞪口呆,不知眼前景象因何而起。残阳对那长者笑道:“前辈,现在您认为伤敌足否?”
那长者也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虽说不是武林中人,但是走南闯北多年,见识颇广。这少年只是凭借自己一把普通的铁剑,却能瞬息之间,连断周围十几棵大树。这等修为,纵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也未必及得上。当下一改之前的质疑神色,沉声道:“原来如此。阁下少年英雄,让人好生敬佩。只是既然是买卖,不知小兄弟所要报酬为何?”残阳笑道:“实不相瞒,小弟自开封而来,往长安而去。路上遇到意外,和伙伴失散。故我只要一匹马,二两盘缠即可。”
那长者心想:“这报酬忒也少了,看这少年不像是愚笨之人,怎会做这等亏本买卖?况且以他身手,怎会遇上意外?”但不管怎么说,这少年身手不凡,确实能护得自己一行人周全,一沉吟,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残阳笑道:“好,那就出发吧。”
其实并非残阳要做这亏本买卖。行侠仗义不能为财,否则不是仗义,而是趁人之危了。残阳自小,周萧二人便反复告诉他这个道理。今日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违心与这些人做起这个买卖来。心中暗道:爹,娘。孩儿确实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爹娘原谅。一边想着,一边凝神留意周围的动静。